在九陽城城南烈山適生前的那個宅子中,昔日為非作歹之人雖成為塵土,但這宅子卻沒隨著時間的逝去而荒廢。宅子中昔日伺候烈山適之人早已逝得一幹二淨,唯有那位寵姬隨著那場動亂消失在人海中。
人事皆變,宅子院子依然無甚大變化,唯一有之的,在當年的斷頭之處,不知何時立起了一碑,碑上也無比劃一字,可是誰人不曉這是烈山廣為了懷念失去的那孽子而塑的。
而此刻在那石碑前,一個兩鬢斑白的中年立身碑前,輕手撫摸那石碑的邊緣處,眼裏流露出幾絲蒼涼之意,他終是收回手掌,輕輕一歎,自言自語說道:“適兒,確是爹害了你,若我不是自小那般寵你溺你,你也不會橫遭此禍。都怨爹,要不是你娘死的早,也不會釀成昔日大禍!”
那中年唏噓幾聲,竟忍不住落下淚來。他朝那石碑再望一眼,手掌終於緊緊一握,眼中流露出恨意。
“那祝鄔君說那小子命送於天山之下,老夫卻是不信。三年來老夫派下這麼多人去找尋,更甚者折了幾位魂師好手,為的還不是有朝一日能手刃殺子之人,哪怕尋得那人的屍骸,老夫也定會在我兒你的墓前,將其挫骨揚灰!”
他一指點向不遠處的一株大樹上,那株大樹化為一道火光,頃刻間燒得一幹二淨。而這時,剛好他院中的一位下人引著一位氏裏的魂師前來覲見。那位魂師不是別人,正是和燭強卓在洞門前巡守時遇到珊珊的那位,隻見他愣了一下,隨即恭敬地朝那中年鞠身道:“賢者大人,小的有發現一件異事,特來向您稟報!”
“何時你須直說,無那必要在老夫麵前來那套虛的!”這中年既是烈山適之父,自然就是那位脾氣暴躁的烈山廣,他剛才那幕被人撞破,心裏有些不快,故語氣多少也有些不耐煩。
可那位魂師臉色絲毫無半絲不快之色,恭敬地道:“適才小的在城前巡視時,遇到一個挺招人喜歡的小丫頭偷偷摸摸地守在城口,待我和燭氏的強卓見了,卻是和燭氏相識的,好像喚燭氏為叔,小的卻是奇怪,他此等身份怎會認識城外那些底作之人?”
“這有什麼好奇的,那燭氏此子曆來結交這些底作之人,簡直丟進了我們五氏魂師之上之人的臉。若讓老夫得傾火族天下,第一個要廢掉的,便是這般逆種!”他烈山廣向來痛恨如此之輩,這番話中便包涵了強烈的殺意。
那位魂師卻是心中一稟,語速不慢地接著說道:“可是小的見那燭氏和那丫頭雖有些親密,但舉止上更多的是一份恭敬,小的鬥膽猜想,這丫頭身份不凡!”
身份不凡?
那烈山廣雖說是脾氣暴躁之人,但這不代表他無半點頭腦,幾乎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裏閃現過那人的一張臉,那滿是毅力努力站在他身前的一個人。
莫非那子果真沒死,今日依托小丫頭來找自己尋仇來了。不過一慮及這念頭,他不由覺得好笑,心中暗道,也許便是尋常之事,是自己多慮了。不過既是那子不曾死去又出現於此,卻是他了卻三年恩怨的時候了。
他不以為意剛想揭過時,空氣中傳來一威嚴之聲,卻朝那位魂師道:“你且說說那小丫頭的麵容,幾許光景?”
這聲音來得毫無頭緒,聽起來渾然天成,空氣中亦感受不到說話之人的氣息。那位魂師自然大駭,他心中雖有了猜測,但這話是如何也說不出來的。那聲音朝他而來,除了那絲威嚴,帶給他更是強大的壓迫之感。
他臉上愈發恭敬,身子幾彎下半個腰,朝虛空作揖道:“小,小的見那丫頭年齡十來一二的樣子,臉上有些通紅,一身破舊的襖子,其他倒無細看!”
“嗯,此事吾已知了,你先下去吧!”虛空中再次傳來威嚴聲,那位魂師卻是不敢四周張望,一路半拘著身慢慢地退了出去。那他一出那院落,頓是連呼舒口氣,背上那衣衫不知何時盡濕矣!
等那魂師下去會兒工夫,空氣中那聲音繼而淡淡說道:“看來燭家的寶貝孫女回來了,這個時候回來,還真出老夫意料啊!”
“父親,這還有何憂慮的,昔日祝鄔君說這丫頭和那人一並消失在天山之下。而今見得那小丫頭活著回來,豈不是告知吾等!昔日殺我適兒那人亦回來了,焉能放過此子!”烈山廣恨恨而道。
在他眼中,任何事情都無那喪子之痛重要,哪怕他那老父為了這次長老位置之爭布下了很多局,在他看來,也不過浮雲如夢罷了。
而那位火族長老心中又有怎樣的念,哪怕他作為人子,也絲毫不知分毫。或許對那獨孫之死多少有些悲痛,但烈山廣不得不承認,以他老夫的脾性看來,隻有那位尊大長老之位,才會在他心中留下舉足輕重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