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家灣門前的河水清了又濁,濁了又清;院子四圍的山菊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院子後邊的山巒的色彩淡了又濃,濃了又淡。
一晃五六年過去了。
《楞嚴經》十卷,簡宇已全部臨寫完畢。簡宏夫婦不準備將他送入私塾,就讓他學習《四書》《五經》部分內容。然而,簡宇似乎對孔孟之道不感興趣,除《楞嚴經》外,倒是對唐詩、宋詞情有獨鍾。幸而這部《楞嚴經》十卷完畢後,不知為什麼,寫經的將《楞嚴咒》用白絹另行寫了一冊,附在經書後麵。於是讓簡宇再次臨寫《楞嚴咒》。同時,簡宏夫婦購回《詩經》、《楚辭》、《全唐詩》、《宋詞》等書籍讓簡宇閱讀。
這一天是九月初八,天高雲淡,秋色正濃;宜嫁宜娶,吉日良辰。
這一天也正是大兒子簡棟結婚的日子,迎娶的是鄰村董開貴的女兒董玉娥。簡棟十七歲,當地男孩兒十七歲娶媳婦是正常不過的事情。簡家灣張燈結彩,親朋滿座,熱鬧非凡。院壩兩邊,擺著十多張桌子;每張桌上,貼著紅色‘囍’字的酒壇子格外招人眼目。為籌辦這場婚事,簡宏夫婦累在身上,喜在心頭。一大早,把迎親的隊伍送出家門,夫婦倆如釋重負,隻等兒子媳婦拜堂成親了。嫂子今天要進門,簡宇跑前跑後,興高采烈。
院子側邊的小路上,響起了嗩呐、鑼鼓聲。嗩呐聲、鑼鼓聲越來越近。隨著司儀一聲“放炮迎親囉”,一二十串鞭炮“劈裏啪啦”響起來,騰起濃濃的煙霧。濃濃的煙霧中,迎親的隊伍走進院壩。
大紅的花轎,龍鳳呈祥的轎簾,喜慶的鑼鼓,歡快的嗩呐,每個人似乎都受到感染,臉上的笑容猶如春花盛開。簡宏夫婦更不例外,站在大門口,心中的喜悅都寫在臉上。
轎子在院壩中央停下,周圍的人忽然停住了歡鬧,臉上的笑意也全部凝固了:派去迎親的人一個也沒見回來;隻見一抬花轎,兩個轎夫,四個吹鼓手。
站在門口的簡宏夫婦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像是忽然見了鬼一般。簡宏知道不妙,驚怒交加;一個箭步,“呼”地竄向轎子,口中大喝:“你們是誰?”
話音甫落,那花轎兩根抬杆竟猛地電射而出,一根奔簡宏麵門,一根直擊簡宏下盤。周圍的人一聲‘啊’尚未喊出,好個簡宏,臨危不亂,一個鷂子翻身,右手化拳為掌,擊落下麵那根抬杆,左腳淩空一腳,將上麵那根抬杆踢得飛上半空。順勢一拳,向轎身打去。忽聽轎子內一個男人聲音‘哈哈’大笑,說道:“公公打媳婦,稀奇啊稀奇!”接著花轎一聲大震,裂成數十片,一個魁梧的身軀穿著極不合身的火紅色嫁衣,蒙著大紅蓋頭,站在院壩中央笑得前仰後合。
簡宏氣得全身顫抖,大喝道:“你是誰,竟敢來此搗亂?”
那人緩緩拉下蓋頭,道:“故人太健忘了吧?你看我是不是該來收賬了?”
周圍的人不禁‘咦’出聲來:那人一臉虯髯,相貌威猛;左臉一道傷疤,從左眼角一直延伸到左嘴角;一身新嫁衣勉強籠在高大的軀體上,掩住上麵遮不住下麵,有幾個地方已經繃破了,神態極其滑稽。
簡宏一看,原來是金刀門主張昆侖,心中不免吃驚:這魔頭怎麼偏偏這時候前來尋仇?但他雖驚不亂,“哈哈”一笑,道:“原來是張門主駕到。但一人做事一人當,冤有頭,債有主。今天是小兒完婚之日,還請入座喝杯喜酒。我二人的過節過了今天再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