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慧然大師念誦的《誌公禪師勸世歌》:“南來北往走西東,看得浮生總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來來往往有何功。田也空,地也空;換了多少主人公。金也空,銀也空;死後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黃泉路上不相逢。……夜靜聽得三更鼓,翻身不覺五更鍾。從頭仔細看將起,便是南柯一夢中。不信但看桃李樹,花開能有幾時紅。直饒做到公卿相,死後還歸泥土中。身歸土,氣隨風;一片頑皮裹臭膿。……”
但父母大仇,豈一個“空”字就可解脫!不由得思念雙親之情愈發不可收拾,踉踉蹌蹌來到父母墳前,撲翻身一陣大哭,直哭得撕心裂肺、天愁地慘。
哭一陣,情緒慢慢平複下來。想,看來我與這《楞嚴經》和“楞嚴神功”機緣頗深,既如此,先練會“楞嚴神功”,再想法報雙親之仇。
從此,九盤山上,不管是林泉溝壑、山巔崖下,也不管朝暾初上、暮色蒼茫,更不管風雨霜雪、雷鳴電閃,都烙印著一個年輕人矯健的身影。那身影一忽兒靜若磐石,一忽兒堅如砥柱,一忽兒夭矯似雲天雄鷹,一忽兒靈動似水中蛟龍……
按照《楞嚴神功》指點的打坐、吐納方法練了幾個月後,簡宇發現似乎進展不大。但他從小習練謄寫《楞嚴經》,養成了沉穩、堅韌的性格,並不氣餒。
慢慢地,他隻要一練功,立刻就能摒棄所有雜念,做到心地空明。鬆風的呼嘯聲,山泉的叮咚聲,鳥雀的喧鬧聲,居然不能入耳,內心如同月落古井、霞映澄塘,通透而澄澈,寧謐而安詳。
一天清晨,他同以往一樣,按照《楞嚴神功》指引的方法打坐、吐納,在意念的引導下,氣息從任脈下端開始向上運行,抵達百會穴後再向下運行;然後又從督脈下端開始,同樣抵達百會穴後向下運行。這是因為任督二脈尚未打通,氣息不能運行周天,隻能以這樣小周天的方式流轉。他知道,隻有練到一定程度,積累了足夠多的真氣,方能打通任督二脈,從而讓真氣在體內循環流轉——但這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做到的,他並不希望速成。
氣息如是運行幾個小周天,再引導其在奇經八脈遊走一遭,這次練功就算完畢。他睜開雙眼,忽然看見對麵山上的樹枝上吊著一個猴子,在那裏打著秋千。他不禁大吃一驚,因為這種景象是他以前從未見過的!對麵的山離他打坐的地方少說也有二三裏遠,從前隻能看到蓊蓊鬱鬱的林木。他止不住定睛看去,竟發現現在不僅能看見樹林,而且一棵樹一棵樹曆曆可數,甚而至於褐色的樹幹、蒼翠的樹葉、樹杪的白花都清晰可見!再將目光收回,竟發現地麵的螞蟻似乎比平時大了不少;亂飛的蒼蠅的個頭也顯得大許多。他忽然明白了,自己練功已經練到第二重啦!
“第一重‘靜聽水無聲’,重在練功心態的調整,我已經達到了;第二重‘遠看山有色’,是練到一定程度時能大幅度增強目力。難怪古書中講‘紀昌學射’的故事,就是說人的目力是可以通過鍛煉提高的。”心中不由感到一陣欣慰。
練著練著,慢慢地,不僅視力,聽力也有大幅度的提高。黃葉飄零落地的聲音,雪花飛舞盤旋的聲音,遊魚在水底遊動的聲音,甚至於蚯蚓在地下纏綿的聲音,他仿佛都能聽見。簡宇明白,“萬籟響如雷”,自己已經達到第三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