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尼恩特”在特蘭建立之初便已存在,這裏的礦石成為了建設特蘭的主要原料,對於後者的極速發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當時的開發公司募集了成千上萬的礦工來到月球參加挖掘,然而隨著無人機技術的普及,礦工的工作漸漸被機械所取代。一部分被辭退的礦工不願意回到地球,便聚集在城市的邊緣,形成了現在的聚落——火石鎮。經過了十幾年的發展,這裏已經聚集了近十萬的居民,在這個被世人所遺忘的地方,形成了它獨有的文化。
火石鎮並不包含在月球旅行指南裏,但它仍然吸引來了一批又一批熱愛邊緣文化的遊客。五顏六色的霓虹燈照亮了昏暗的街道,當地的居民與慕名而來的遊客穿梭於集裝箱砌成的迷宮中,有的人在路邊兜售著自己的商品,有的人在和商店老板討價還價,有的人支起一張小攤表演起獨具特色的傳統技藝……到處都洋溢著一種別樣的生活氣息。
在任務的間隙,諾垣常常會獨自前往當地有名的二手集市。他沒有鑒定者的眼光,所以從來沒有淘到過什麼值錢的玩意,偶爾發現的一些稀奇好玩的小東西,就能讓他心滿意足。
在火石鎮的集市,彙集著不少當地居民源於家鄉的特產和手工製作的商品,這些都是在市區的百貨商店中看不到的,這也正是諾垣的興趣所在。由於這裏的居民來自地球的五湖四海,所以這裏也比地球上的二手集市更具有國際氣息。多元的文化在這裏相互交融,不分彼此。
諾垣漫無目的地在集市裏閑逛,一會兒看看月亮石雕刻的工藝品,一會兒又看看手工編織的掛毯,時不時擺弄一些從來沒見過的小玩具,或突發奇想地品嚐一下口味古怪的火石飲料……這些廉價而粗糙的體驗讓他樂在其中。
他端著一杯冰鎮的火石鎮特供雞尾酒,悠閑地靠在酒吧外的躺椅上,享受著難得的閑暇時光。坐在他旁邊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山羊胡男人,腰上綁有一根插滿剪刀的皮帶,那是隔壁理發店的老板。
“詹姆斯,你登上過嵇古峰嗎?那可是北半球最難攀登的山峰呢。”
“你可不要小看我。在你還沒斷奶的時候,我就上去過兩回了。但要說起北半球最難攀登的山峰,恐怕還輪不到嵇古。”
“我想你大概隻登上過南峰吧,等你嚐試過北峰之後,你就不會這麼認為了。”
“從華拉高原出發,沿比爾特河的那條線路。我當然去過,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登兩次……”
“那你就更應該明白嵇古峰的與眾不同之處了,4500米以上的階段可是被稱為‘死亡屋脊’,那裏的懸崖峭壁叫人望而生畏。”
“像你這種隻看到表象的新人我見過太多了。波本金峰,它不會出現在一般登山家的挑戰名單中,隻有最老練的登山家才有極小的幾率征服她。你隻要去過一次,你就能理解我說的話了,但是前提是你能夠活著下山。”
“我曾聽到一位前輩提及過,這座山峰並非那麼出名,她有什麼特殊之處嗎?”
“在你踏上她的那一刻起,你的性命便掌握在了她的手中,那裏的氣候反複無常,一陣狂風就能覆滅一隻登山隊,你的運氣比經驗與技巧更為重要。正因如此,很多人不願意承認她的價值,那不過是失敗者為自己尋找的借口,不能抹殺她最難攀登的事實。”
“那麼你呢?你登上過嗎?”
“這件事還得從23年前的7月說起……”
忙裏偷閑的理發店老板,驕傲地講述著自己當年的冒險經曆,好讓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認清自己的斤兩。他慷慨的賞賜了一杯啤酒給自己的謙虛的晚輩,感覺好多年沒有這麼高興過了。
諾垣同樣高興地喝著免費的啤酒,突然聽見一陣喧雜的腳步聲朝他們走來。在道路的盡頭,他看見成百上千的人,組成一隻隊伍,他們高舉著標牌,呼喊著口號,朝著城區的方向前進。不明所以的遊客,在路邊圍觀著他們,好奇地拍攝著照片。
“是月球解放陣線,他們正在反對‘移民法’。”詹姆斯的表情變得嚴肅。
關於“移民法”,諾垣略有耳聞。三個月前,這部關於限製非法移民入境的法案,被提交給了月球聯合議會。如果法案通過,所有未通過移民注冊的滯留者就會遭到強製遣返。而移民注冊所需要的苛刻條件,顯然不是火石鎮的居民能夠達到的,其中的意圖不言而喻。屆時,這裏的大部分居民不得不離開他們生活了多年的地方,火石鎮也將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