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愛卿,切莫太過悲痛,”萬曆帝歎了口。“此事是朕太欠考慮,才釀成今日悲劇。”
“陛下……”駱思恭抬起頭,想要說些什麼。
“此事就到此為止吧,”萬曆帝打斷了駱思恭的話。“不要再查下去了,朕可不希望駱愛卿變成孤家寡人,日後朕還指望錦衣衛為大明力挽狂瀾。”
“陛下,”駱思恭顫抖著身體,哽咽著。“犬子不能就這樣白死了,臣……”
“好了,別再說了,”萬曆帝有些不耐煩,眉頭緊鎖。“你當朕不心疼嗎?可你也看到了,這個人有多可怕,連子明這位錦衣衛第一高手都死於他的手中,錦衣衛裏還有人能夠殺得了他嗎?”
萬曆帝站起身來,來到駱思恭麵前,伸手扶起他。
“喪子之痛可以理解,可是這件事情如果再查下去,朕還不得被內閣那些老東西煩死?你看看,”萬曆帝指了指書案上堆積如山的奏折。“私自調動錦衣衛這件事還沒完,如果你一意孤行還要查下去,那朕可就要對你不客氣了。多替朕想想吧。”
“臣,遵旨。”駱思恭強壓悲痛,應答著。
“駱愛卿聽旨。”萬曆帝忽然說道。
“臣駱思恭,接旨。”駱思恭連忙跪下,低頭聽旨。
“爾盡心竭力,為朕分憂,為朝廷分憂,特賜爾一等衡陽侯,年俸五百石。錦衣衛鎮撫使駱養文,辦差過程中為歹人所害,特追封為淮陽侯,賜金絲壽木,其妻亦封為誥命夫人,恩養起家,欽此。”
“臣謝主隆恩。”駱思恭叩頭謝恩。雖心有不甘,但皇上已經發話不允許繼續查了,也隻能打碎牙齒往下咽。
“駱愛卿,節哀順變。”萬曆帝想了想,也沒有什麼需要交代的,便打發了駱思恭。
駱思恭離開後,萬曆帝咬著發青的嘴唇站在養心殿門口,強行壓抑著心中的不安。
“張鯨,”萬曆帝微微顫抖著,聲音有些嘶啞。“說說你的看法。”
張鯨一直都站在書案旁,暗暗觀察著萬曆帝的情緒波動。作為一代權宦馮保的接班人,張鯨有著過人的政治敏感。此刻,他深切地感覺到萬曆帝身上出現了從未有過的惶恐,這次事件的爆發,深深觸動了萬曆帝那根脆弱的神經。
“陛下,老奴以為應將此人收為己用。”張鯨來到萬曆帝身旁,微微低頭,不容置疑地說道。
“哦?此話怎講?”萬曆帝一臉懷疑地看著張鯨。“你認為此人對社稷有益?”
“陛下,錦衣衛被殺已經觸怒了朝臣,老奴以為現在必須收手了。”張鯨正色道。“此事皆由林總管引誘小王爺遊玩而起,陛下愛子心切,但朝臣並不支持,因此陛下才會命錦衣衛私下調查,殊不知早為朝臣得知,每日皆以奏章勸阻陛下。派去的第一批錦衣衛被殺於小院,卻引起陛下的反思,仍命駱大人調派錦衣衛中身手最好的組成敢殺隊,並任命駱養文大人前去執行任務。如今十幾名錦衣衛連同駱養文大人一並死於對方手中,事情已經發展到難以收場的地步。陛下可曾想過,如果此事繼續下去,對方的下一個目標又會是誰呢?”
聽著張鯨的回答,萬曆帝有些生氣,他開始懷疑張鯨是內閣安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但當聽到張鯨反問的時候,萬曆帝打了個冷戰,一種透骨的寒冷感覺湧上後脊梁。連錦衣衛第一高手都命喪其手,如果這個人要進宮行刺,這紫禁城看似堅固的城牆又怎能阻擋得住他的腳步?那些花拳繡腿的大內侍衛又豈是他的對手?萬曆帝不敢往下想。
“陛下,何不將此人收為己用?”看到萬曆帝的表情變化,張鯨覺得應該繼續下猛藥。對於此次萬曆帝的舉動,張鯨打心底一百個不願意幫助。他明白這件事就是個無底洞,所有參與人的都會被卷進去,最終會落得被朝臣的奏章埋葬的結局,特別是駱養文的被殺,更加堅定地證實了張鯨的想法。他決定趁熱打鐵,也算為國家做一份貢獻了。
“陛下,此人武藝如此精絕,一個人可以殺掉十幾名頂尖高手,竟然可以全身而退,可以想象此人的可怕程度到了一個怎樣的程度。”張鯨很想眉飛色舞地講述,卻又不敢,便裝作驚懼萬分地說道。“而且此人的冷靜遠遠超出想象,將一眾人引入密林中才動手,臨走實際又帶走了所有有價值的線索,隻剩下兩道消失在官道旁的車轍。陛下,如果這等人到了敵方,大明的處境岌岌可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