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河的水總是會帶給人一種淡淡的憂愁,靜靜流淌的河水似是極具靈性。李野尤其喜歡夜空下的青羽河,隻有這樣自己才能感覺活得真實。一年的逃亡生涯使他受盡了人間的淒苦,他將自己的心牢牢的鎖起來,複仇是他活著的唯一理由,是他的信仰。李野躺在青羽河邊的草地上,漫天的繁星給他一種壓抑的感覺,仿佛他的煩躁也如漫天的繁星。這種煩躁在逃亡的路上也未曾出現過,李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青羽河上一艘艘花船飄蕩而過,濃濃的脂粉氣攪得李野心亂如麻,白日裏趙雨冠絕的容顏又在眼前浮現。那個女子……李野的心更加亂,他翻起身捧了幾把河水灑在臉上,清涼的河水讓他的精神一振,可趙雨的身影依舊在眼前晃動,李野終於壓抑不住,站在河邊嘶吼了幾聲。
花船上,趙誠微微皺著眉。
“公子莫氣,奴家讓丫鬟去看看。”趙誠身旁一個懷抱琵琶的女子低聲道。
“柳姑娘琴技了得,可惜讓這粗人打斷了。”趙誠歎著氣。
女子低聲淺笑,“公子何必與粗人一般見識。”
青羽城除了芙蓉塘便要數這十裏清河最為著名了。青羽河的花船與別處不同,這裏的花船上盡是歌姬,趙誠身邊的女子正是歌姬中最為出名的柳如是。歌姬固然是指唱歌賣藝的女子但同時也是指美女,能在青羽河上拉起花船的盡是美貌與技藝雙絕的女子。“愛當壚年少,將雅調,寄幽情。盡百喙春和,群喧夜寂,老鳳孤鳴。都來四條弦裏,有無窮、舊譜與新聲。寫出天然律呂,掃空眼底*箏。落紅。天氣暖猶輕。洗耳為渠聽。想關塞風寒,潯陽月色,似醉還醒。軒窗靜來偏好,到曲終、懷抱轉分明。相見今朝何處,語溪乍雨初晴。”這是一位大詞人在聽過柳如是的琵琶後做得詞,可見柳如是的技藝如何高超。
李野又躺在了地上,身下柔軟的小草墊得他格外舒服,吼了幾聲胸中的悶氣出了大半,可是一躺下眼前又不自覺的閃現出趙雨的容顏,胸中又是一陣煩躁。
“這位公子,我家小姐正在待客請你不要嘶吼!”一個不太客氣的聲音傳進不怎麼舒坦的李野耳中。
李野躺在地上慵懶的道,“你家小姐待客關我什麼事?難不成這青羽河是你家的?”
“你……”丫鬟一時語塞,氣的滿臉通紅。
“你什麼你,我正在睡覺請你不要打擾!”李野學著丫鬟的口氣。
雖是個丫鬟,可也是柳如是的丫鬟。正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柳如是的丫鬟何時受過這種氣,丫鬟衝著花船上的兩個大漢招了招手。
“臭小子,看我怎麼教訓你!”丫鬟憤憤道。
“死丫頭!”李野回了一句。
“哼!還敢逞口舌之力,看我怎麼教訓你!”
李野起身,看著朝自己走來的兩個大漢自語道,“正想找個人出氣呢!”
兩個大漢渾身的肌肉疙瘩似乎有不小的力氣,可李野並未將他們放在眼中。離國的世子會有那麼弱小麼?答案是否定的。兩個大漢並不答話,一個上前便一把抓向李野的肩膀。李野一笑身軀像是蛇一般的快速扭動已到了大漢身後,大漢一把抓了個空還沒來得及多想隻覺腹部一陣劇烈的疼痛,高大的身軀飛向空中狠狠的砸在另一個大漢的身上,兩個大漢頃刻間便失去了戰鬥力。
“小樣!”李野不屑道。
“你……你等著。”丫鬟驚慌失色轉身就跑了。
“我就等著了!”李野衝著丫鬟的背影高聲吼道。真是舒坦,雖然暴力不能解決問題,可是在絕對的優勢下暴力也可以排憂解悶嘛,可惜這兩個大漢太不經打了!李野又躺在草地上。
“小……小姐。”
柳如是看著驚慌失措的丫鬟抱歉的衝趙誠笑笑,趙誠並未在意丫鬟的行為問,“柳姑娘可是有麻煩了?”
“看來是有了。”柳如是皺著眉卻別有一番風韻,趙誠不由看癡了。
“小姐,嘶吼的那人打傷了柳一柳二!”
“柳小姐不必驚慌,待我去會會此人!”在柳如是麵前趙誠不由生起了表現之欲。
“這……”柳如是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趙誠畢竟是客。
“柳姑娘多慮了,在下被姑娘的琴音所動已有仰慕之心,願交姑娘這個朋友。”趙誠倒是很坦白。
“那勞煩公子了。”柳如是到底是老練之人。
躺在地上的李野卻不知有勁敵前來依舊看著星星發呆,這夜的星星像極了玄武四百九十三年夏末的那個夜空。李野想起了父親,想起了蘇燦和陳衝,他的心劇烈的顫抖著,李野猛的從地上翻起來,一身淒厲的長嘯從他口中喊出。布滿血絲的眼、混淆著鼻涕流進口中的淚,好像剝皮般的痛苦。比痛苦更難受的絕望的表情漫長遲緩侵蝕般的疼痛。李野狠狠的捶著自己的身體,“蘇野!家醜國恨尚且未報你卻在這裏想女人!你還是人麼!”李野瘋了般的咒罵著自己,猛烈地捶擊下他的嘴角已經滲出了幾絲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