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醒過來的時候太陽當空掛著,陽光照在滿是露水的草地裏,絲絲白起漂浮,包裹著地上李野的身體。李野感覺自己的頭有些疼痛,他的身子也痛,身上有血跡,皮膚青一塊,紫一塊。李野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麼也記不起來,他茫然的看著四周的一切,都是那麼陌生。
“這是哪?”
“我是誰?”
李野悲劇了……他失憶了……
徒勞的堅強是沒有疼痛的折磨。這種折磨又會讓人絕望,在希望中心會慢慢老去,想象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
滿世界的茫然與無奈,不知道改抓住什麼,放棄什麼,也不知道該抱緊什麼,丟棄什麼,李野抱著頭,大叫,痛苦的嘶喊,可這一切終是徒勞。
喊累了,他躺在地上,他從來沒有這般的恐懼過,是啊,恐懼!當一個人不知道自己是誰,那種恐懼是常人根本無法理解的。那是一種曠世的哀傷,一種超越一切感性存在的精神上的哀傷。
或許是習慣性的動作吧,縱使失憶了習慣還在。李野順手一揮,黑匣子就出現在眼前。他鑽進黑匣子,漫無目的的向前飛去……
佛說,世存十二因緣,曰:無明、行、識、名色、六入、觸、受、愛、取、有、生、老死。
李野走在街上,朝歌的繁華讓他目不暇接,凡塵已生得如此動人心色。眼前亮出了一家陶器店讓他心裏一動,心裏便有進去瞧瞧的念頭。店裏的陳設雖然有些簡陋,但每一件陶器的做工都非常精致,李野的目光有些顫抖。
“朝歌越來越繁華了,南來北往的人都很欣賞銅官坊的工藝,這生意越來越好,卻也令人發愁啊!”女店主突然感慨了一句。“生意好也發愁?開玩笑的吧?”李野有些不解。
“哎,你看,店內的陶器都快賣空了,買家都踏破門檻了,訂的陶器還沒有送來,能不發愁?呃,不知您可否替在下跑這一趟,去銅官坊看看?”
“這有何難?馬上就去。”李野本就四處遊曆,正想借此了解這陶器出自何人之手。
“謝謝了!麻煩您速回啊,我實在抽不開身……”店主有些不好意思。
銅官坊在朝歌城南的洪州,當初的戰亂將這裏踐踏的一無所有,直到現在,雖然已重新修葺,依舊留有一些瘡痍。打聽了所在,李野直奔銅官坊而去。見到陶三彩的時候,他正拿著一隻陶瓶發呆,看著年齡不算老,卻是一臉的滄桑。
“陶坊主,我受一位女店主之托,特來詢問您何時將陶器送過去。”
陶三彩放下手中的陶瓶,看著李野,半響才道:“最近比較忙,比較忙,那麼多人都在催,你看我們就三個人,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如此啊!不知有需要我幫忙的麼?”李野感覺到坊主似乎有些難處。
“嗬嗬!其實那些陶器早就準備好了,隻是時間緊沒來得及送過去,這樣吧,你就幫我把這些陶器送過去如何?”陶三彩的臉上露出了一點笑容。
“好,不過我送完陶器,您能否讓我看看您製陶的過程?我想親眼看看如此精美的東西是怎麼做成的。”
“好吧,送完回來,我做給你看。”
來回一趟讓李野頓感乏力,再次來到銅官坊的時候暮色已漸漸深沉。
“年輕人言必行,佩服佩服。如果當年的承諾還沒有實現,究竟是我們做得不夠,還是時間已將我們遺棄?”陶三彩看著回來的李野,說辭中突然多了一些傷感。
本想著趕快目睹如何製瓷的李野發現坊主好像有些心事,趕忙問道:“坊主是不是有心事?需要我幫忙嗎?”
陶三彩沒有說話,背對著他站了好一會,然後隻身走進內房,一會兒他又走出來,手裏捧著一隻燭台,一隻美麗到近乎奢華的燭台。
“這是我精心設計燒製的燭台,每一處花紋,每一個細節,都是我用心繪製,你幫我拿它去前麵山上的涼亭,等一個人,如果她來了,請告訴她:我一直在等我們相約的幸福,哪怕等到白發蒼蒼,等到時間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