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間新聞:二月十四日淩晨六點左右,南京市江寧區百家湖地段發生一起嚴重車禍,一對姐妹花當場死亡。
黑暗鋪天蓋地而來,昏沉中,蕭鸞歌反複做著這樣一個夢。
她夢見一個女童。看似不過六歲的女童,卻全然沒有孩子般的靈動,神情呆滯,一雙清冷的眸子似乎被白紗遮掩,模模糊糊,總看不清前方的路。
女童著一襲秦漢時別有格調的百褶長裙,梳著高貴的墮馬髻,慌張而漫無目的地奔跑著,腳下的木屐被她踩得咯吱咯吱作響,絲絲入耳,卻成就了一曲流水般激越的琴曲……她辨不清眼前的女童是誰,甚至冥冥之中,她覺得那就是她自己。
每跨一步,她都能看到四季交替,明明上一秒還是一望無垠的廣漠,下一秒取而代之的便是五嶽之尊,小橋流水與草原牛羊相交叉……邁出深深庭院,最後她置身華麗高貴的紅牆之中。
踩著古樸奢華的青石板,身側一個個宮人朝著她俯首行禮。
“郡主千歲。”
蕭鸞歌朝她們點點頭,示意免禮。她想,這不過是一個夢,自己明明已經死了。
正思索著這一場詭異的夢要什麼時候才能醒,遠遠地便傳來了兩個女人的爭執聲。
蕭鸞歌循聲而去,那爭執聲明明很近,卻因為這六歲的身體行動不便,走了好久才找到。屹立雲端的宮殿門口,一主一仆二人相互逼視。
入眼的門楣,淩厲的筆鋒鐫刻著“廣德宮”三個大字,刺目非常。
主子是四十來歲的女子,她伏跪在地,一襲龍鳳呈祥的袍子鋪成在身後,好似新娘的落地婚紗,卻暗藏著無盡的落寞。
看慣了古裝宮廷電視劇,蕭鸞歌猜得出,那盛裝打扮的女子必定是當朝皇後。
年老色衰的皇後挑眉瞪著舉止輕浮的宮女,道:“本宮求見陛下!”
“皇後娘娘,請回吧!皇上已經在廣德宮歇下了,奴婢可不敢進去打擾……”
“放肆!本宮乃六宮之主,豈容你一個奴才羞辱!宸妃的人,難道連這點規矩都不懂了嗎?來人,鞭笞!”皇後一揚衣袖,虛空裏立刻湧現出一批宮人,將那見風使舵的宮女就地按倒,一鞭一鞭地抽打起來。
“宸妃娘娘救命……”
鞭子上帶著倒刺的刀鉤,長鞭落在那如雪的肌膚上,開出一朵朵炫目的曼珠沙華,每一鞭抽下去,宮女的出氣聲都越來越小……直至最後,草席一卷,宮女尚有餘溫的屍體被一群太監扛著帶走。
蕭鸞歌冷眼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又是一出狗血的後宮女人戲!
正在此時,廣德宮緊閉的宮門被推開,氣宇軒昂的帝王破門而出,龍袍一揮,頗有一種君臨天下的感覺。
一個嫵媚妖豔、容貌姣好的女子倚在帝王懷中,眉頭緊皺,怒目瞪著跪在殿前的皇後,轉而一臉委屈地望著皇帝:“皇後娘娘未免欺人太甚,臣妾不過碧月這麼一個貼心婢女,陛下一定要為臣妾做主!”
“寶貝兒,乖……別鬧。碧月沒有通報,是她的不對。”皇帝看上去極為寵愛這位宸妃,當著這麼多宮人的麵,居然直呼她“寶貝兒”。
生平最看不慣男人三妻四妾、見異思遷,蕭鸞歌忍不住冷哧一聲。
“陛下……”宸妃不悅地嘟起小嘴,恨恨地咬牙,“陛下今日若是偏袒皇後,就去別處歇息吧!臣妾累了!”
“這……好好好!朕依你就是……”皇帝哄了哄懷中的可人兒,抬起頭,收起笑意,對上皇後的雙眸,方道,“皇後失德,即日起,禁足未央宮!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踏入廣德宮半步!”
“嗬……嗬嗬……”心在滴血,伏跪在地的皇後突然忍不住狂笑出聲,繼而站了起來,慢步走到皇帝麵前,明眸巧笑,“陛下可曾記得皇興四年曾經許諾臣妾的諾言?”
方才還一臉鎮定的帝王立馬變了臉,斂下眼眸,拍了拍皇後的手背道:“你若是安於現狀,朕又何必動你?做人要知足。朕是天子,後宮三千,本就是常理之中。”
宸妃見皇帝放下了架子,冷不丁道:“皇興四年,陛下究竟許諾了她什麼,皇後娘娘三番四次用這個諾言要挾陛下,陛下難道當真怕她?”
“朕……”皇帝遊移的目光落定在皇後身上,最後方道,“不過是一個年老色衰的女人,朕自然不怕她!”
又一個沒娘心的賤男人!蕭鸞歌恨不得衝上去狠狠撕開他罪惡的嘴臉,瞧一瞧他的內心究竟有多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