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墨已經五十多歲的年紀,但他的臉上卻一點都看不出歲月留下的痕跡,他依舊如慕容青鸞初見他時意氣風發,左手扶著甄綰依,右手挽著蕭青筠,步入大殿。
十年不見,甄綰依臉上的稚氣已經褪盡,她的任性與刁蠻也被險惡的北朝皇宮磨平,再見之時,她一襲高貴的紫色華袍,站在東方墨身側,將北朝蕭皇後的氣勢完全壓製了下去。
傳聞說,東方墨專寵淑妃果然不假。
“北帝請入座。”慕容青鸞選擇了靠左手邊的位置,引東方墨和他的一後一妃入座。
三個人剛剛坐下,甄綰依便“咦”了一聲,然後目光落在了慕容青鸞身側的墨淵身上,問道:“陛下,今日宮宴怎麼不見太後娘娘?”
墨淵麵色一僵,道:“太後娘娘身子不適,正在養心殿歇息。”
哪裏是身子不適?甄太後已經被禁足三月有餘,根本沒有機會出席任何宴會。
甄綰依是聰明人,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玄機,道:“綰依出嫁之前,深得太後娘娘恩寵,此次回來南朝,很像一堵太後娘娘天顏,既然太後娘娘病了,綰依便隻能親自上門拜訪了。”
“那倒不必……”墨淵蹙眉,他一早便想解了太後的禁足令,如今終於找到借口,於是轉身低聲對身側的阿寂道,“傳旨下去,即日起太後娘娘可以在宮中自由走動,請她來參加宮宴吧。”
“是。”
慕容青鸞見墨淵終於放下,總算安心。
甄太後幽閉多日,再出現之時,風采依舊不減,她橫眉淡淡掃了慕容青鸞一眼,在墨淵身側落座。
“這些日子委屈母後了,母後若是閑來無事,便多出來走走吧。綰依要在宮裏住上幾日,可以陪你聊聊天。”墨淵淡然出聲,想要緩和母子間的關係。
甄太後微微點了點頭。
此時,東方楚一身華服步入大殿,身側挽著一個女子,慕容青鸞定睛一看,心中驚訝不已,那女子居然是她的姐姐蕭越歌。
清越公子一直挽著東方楚的手臂,姿態親密,宛如新婚夫婦。
東方墨見眾人愣住,出聲笑道:“朕來介紹,犬子靖南王、靖南王妃。”
“果真是郎才女貌,靖南王風華絕代,靖南王妃更是國色天香。”墨淵淡笑著嘉獎,衣袖之中,大掌緊緊握住慕容青鸞的小手。
“陛下過獎了。”清越公子出聲,東方楚卻不理會墨淵,尋了個位置,拉著清越公子,漫不經心地坐了下去。
慕容青鸞倒吸了一口涼氣,想不到東方楚與姐姐已經成婚,這速度實在令人乍舌。
東方楚的目光直直望著墨淵,卻不肯給予慕容青鸞一絲視線,他麵容陰鬱、薄唇緊抿,心思叫人難以猜透。
慕容青鸞見他這個樣子,心中有些擔憂,他與姐姐貌合神離,也不知姐姐跟了他,是不是真的會得到幸福。
東方楚似乎感覺到慕容青鸞焦灼的視線,冷冽的眸光微微一掃,唇角勾出一抹輕蔑的笑意,似是在自嘲。
慕容青鸞皺了眉,想來他並沒有真正放下對木妮娜的感情。
東方楚的視線一直落在慕容青鸞身上,沒有了從前的愛慕,滿滿的都是冷冰冰的嘲諷,慕容青鸞實在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又做錯了什麼事得罪了他。
小腹部微微有些不適,慕容青鸞起身,對墨淵道:“臣妾身子不舒服,先退下了。大家玩得盡興些。”
墨淵見她臉色慘白,便沒有強留,吩咐紅鳶送她回去。
似乎是因為人多地緣故,整個未央宮都顯得悶悶的,慕容青鸞心裏頭似乎堵著一口氣,難以喘息,於是對紅鳶道:“我們去太液池走走。”
“是。”紅鳶扶著她,小心翼翼往太液池的方向走去。
夜晚的太液池上了燈,湖燈映在水麵上,折射出五光十色的水花,波光粼粼地水麵蕩漾著,慕容青鸞的心情終於好了很多。
起了風,初春的氣候有些冷。
“紅鳶,回去未央宮,幫本宮取件袍子來。”慕容青鸞淡笑。凍著自己不要緊,如今肚子裏還有個小的,她做什麼事都變得小心翼翼。
“是。”紅鳶轉身,又猶豫著回頭,對慕容青鸞道,“娘娘站在原地,不要亂跑,太液池邊上路滑,若是落水就不好了。”
“知道了知道了……”慕容青鸞習慣了她的囉嗦,不停點頭。
紅鳶見狀,這才往回跑。
太液池附近有六角樓,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墨弘了,慕容青鸞往六角樓的方向走去,站在亭子裏,突然覺得一切又回到了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