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吳琴和兒子。
王守道被推進太平間以後,二人在親朋好友的陪送下回到了自己的家。
家中自王守道生病住院就沒了生氣。如今,人都過世了,家中又平添了一份悲傷。陪送的親朋好友慢慢地都二個三個一起地回去了,最後就隻剩下了吳琴母子。
二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沒有話說,誰也不想多說話。就這樣過去了一個整下午,天不知在什麼時候黑了下來,外麵已是華燈齊上。
在以往的這個時候,隻要父親在家,王冕就會和父親站在陽台上一邊欣賞著外麵的景觀一邊就人生的一些事情進行交流。兒子的觀點是“中國真正存在著不要學好數理化隻要有一個好爸爸的現象。”之後,兒子還會列舉很多這樣的例子來印證自己的觀點。父親觀點卻不是這樣,甚至於正好相反,他的觀點是:“一個人如有一個有權有錢有勢的爸爸固然好,也會大大縮短人生成功的曆程,但這樣的成功還缺乏生命力,因為那樣的成功經不住時間的檢驗,更經不住曆史的檢驗。如果自己努力奮鬥,憑著自己的真才實學奮鬥成功,那怕是遲幾年甚至於十幾年,那也是一座築就的萬年不倒的長城。”每次爭辯到這裏也就是雙方都完全亮出觀點的時候,兒子再想辯下去時,父親就會大手一揮就象他在學校開大會作報告一樣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肯定地說:“不要再說了,一個人如沒有真才實學是很難在這個社會占有一席之地的,爸爸隻能包一時不能包一世呀!”每當父親說出這樣的話來時,兒子就會知趣地把說到嘴邊的話咽下去,轉而講一些輕鬆愉快的話題。
可兒子現在隻能一個人站在陽台上,看著外麵夜幕下華燈燦爛的喧鬧的城市,不免又落下了悲痛的淚水,但已流不出什麼淚水,因為這幾天淚水都完全流幹了。
“叮咚!”有人按門鈴,王冕走去開了門,門外站著的是爸爸的同事、也是由爸爸一手提拔起來的學校教導主任王為。王為是爸爸的老鄉,為人很靈活,做事也很有頭腦,所以,爸爸很喜歡,就一直培養他:從學校普通的老師,到班主任,再到年級組長,再到學生科長,最後到了學校最至關重要的教導主任這個崗位。從行政級別上來看,還享受副處級的待遇。當時提拔他時,學校非議很多,因為大家都懷疑王為的品德,是爸爸力排眾議,硬是把他扶到了教導主任這把“交椅”上。
“出差剛回,來晚了,你爸爸就已過世了,要節哀呀。”王為對著王冕說,並用眼角漂了一下坐在客廳沙發上正在悲傷的吳琴一眼。吳琴看見他進來,也沒抬身,隻是用手指指前麵的凳子,示意他坐下。
吳琴知道他並沒有出差,隻是在市裏參加了一個會議,他沒來見守道最後一麵,是心虛?還是不忍見到校長的最後一刻?這就不得而知,就這事,吳琴對王為有了一些看法,也就是剛才冷他的一個主要原因。
“沒及時趕到,真是對不住,還不是因為……”王為也是個十分聰明的人,也知道此時吳琴心中在想著什麼,他也確實有些心虛,他和吳琴的事,學校已傳出了一些風言風語,隻是王守道和兒子不知道而已。不過他心中有十分的把握,就憑著他和吳琴幾年來的關係和對吳琴的了解,她很快就會化解心中不滿的。
“別說了。”吳琴帶點怒意地說。
王冕聽到了媽媽和王為叔叔的對話,他聽出了媽媽的不高興,但不知是媽媽為何會不高興?不就是來晚了一些時間嗎,況且人家還是出差剛回。很快,他又聽到了媽媽小小地一聲:“你走吧。”接著就是王為悻悻然地告辭出去了。
這一幕在王冕的心中留下了一個深深的印記。
第三天的追悼會上,省市有關領導和學校的所有師生都到了,王為也來了,本來他應該也最有資格代表學校講話的,但他似乎有些怕什麼,不但沒有講話,而是躲在追悼會場的角落裏,不注意找還看不到他。
追悼會上,媽媽哭得死去活來;追悼會後,爸爸的屍體火化了。
當參加追悼會的人慢慢散去後,隻剩下媽媽和王為,他們在低頭說著什麼。
送領導和客人回來的王冕看到了媽媽和王為就沒有朝前走,隻是遠遠地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