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個月過去了,將近九月底,天氣越發地轉涼。我的腳傷也在爹娘和沈昭陽的悉心照料下逐漸好轉。這半個多月以來,我過得特別怡然自樂,可以說不亞於我以前在家裏度過的快樂時光。
但是我也深深知道,這樣快樂的日子已經過一天少一天了。這幾天來,我盡量不去想那逐漸臨近地進宮日子,而是盡情享受著這難得的天倫之樂。
其實這幾日還有一件值得高興的事,那就是我臉上的黑斑在逐漸地變淺,膚色也逐漸變得白嫩。我想這應該得益於卓軒轅那日給我服下的藥。預計再過個三五天,我的樣貌就能完全恢複了。時隔一年多了,我想應該不會有人再把我認出來了,這個卓軒轅可謂是想得及其周到。
這一日,驕陽暖融,風力溫和,氣溫適宜,我已經能緩緩走路了,便在喜兒的攙扶下在園中賞菊。忽然見欣兒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說道:“小姐,快到老爺和夫人房中吧!老爺有要事相告!”
我的心徒然一沉,難道是爹爹帶回了要進宮的消息了麼?極不情願的卻也是無可奈何地,我在喜兒和欣兒的陪伴下朝著爹娘的院落走去。路過沈昭陽的院子,我忍不住朝裏麵觀望了一下。從那日我們彼此敞開心扉以後,沈昭陽性情大變,除了每日陪我散步,下棋吟詩或撫琴以外,也在我的的勸誡下,懂得鑽研學問了。我對他說‘好男兒當於立業’你現在是爹爹唯一的兒子,一定要勵精圖治,將來幹出一番大事業來,這樣才算對得起爹娘的養育之恩以及泉下的沈映雪。他十分認可我的話,這會兒很可能正在房中苦讀了。因是如此,我也能覺得安心些。畢竟我走後,又隻剩下他一人陪伴爹娘左右了。
往日往爹娘那院走的路不是很長,今日我卻想把這條路變得無限漫長起來。如此,好像我就能留住我這快樂平和的生活,如此好像我就能逃掉日後的腥風血雨。
隻是事實是萬分殘酷的,無論這條路多麼漫長,總有一天是要走到盡頭的,我無從閃躲,更無法回避。
布置雅致的房間裏一片死寂,爹娘在正中就坐。爹爹的臉一片鐵青,娘的臉上已是布滿了淚痕。而我的心中更是百感交集,眼眶腫脹難受,似有洶湧的淚水欲待噴薄而出。可是頭腦中有一個極清晰的意念提醒著我:此刻斷不能隨性而為,痛哭流涕。那樣隻能給爹娘受傷的心頭撒上一把鹽。緊咬住下唇,努力地擠出了一個微笑,輕聲道:“爹爹,娘親,不知喚女兒何事?”
娘抬頭看了我一眼,依然淚水漣漣,試圖張嘴說話,但是到底也沒有說出來。還是爹爹長歎了一聲道:“雪兒,你來了,坐下吧!”
我在左首的一把紅木雕花椅子上坐下來,做好了一副傾聽地準備。爹揮了揮手,讓仆人們都下去,並將屋門牢牢地關嚴。這才緩緩地走到我的身邊,慢慢地拉住我的手。
他的手十分冰冷,還隱隱地顫抖著。我忙站起身,緊緊回握住他——我第二任父親的手。
許是我的堅強給了爹爹一些力量,他鼓了鼓勇氣開口說道:“雪兒,雖然我們早知道你並不是我們的女兒,但是我卻總想這樣稱呼你。”
“不,爹爹,我就是您的雪兒。”我更加有力地握緊了他的手。
“雪兒,我的好孩子。”這時娘親也走過來,緊緊地將我擁在懷裏。
我們三口就這樣緊緊相擁在一起,良久,良久……如果時光就停留在這一刻有多麼好!然而這是不可能的,時光絕不會在此停留,而我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也不允許我再沉溺於這樣祥和幸福的生活中。
“隻可惜我們二老福薄呀!隻能和你相聚那麼短暫的時間。下個月你就要進宮去了!”娘親抽泣著說出了這樣一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