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久的麵色依舊平靜,淡淡地開口道:“回姑姑,方才奴婢房裏的幾個姐妹來的晚了些,其實也不算遲到,隻不過是與其他人前後腳罷了。剛一進食堂,奴婢和春榮便被崔嬤嬤叫到身前訓斥一頓。也是奴婢的錯,忍不住還了一句嘴,所以惹怒了崔嬤嬤……”
崔嬤嬤聽著不是滋味,直到阿久快說完,她才尖聲道:“你怎麼不說我為何訓斥你!你若不是在那裏偷偷笑話我老婆子,我又怎會訓斥你!”
阿久的話似乎故意隱瞞了一些事,劉姑姑聽得出來,便將一旁的春榮叫了過來,沉聲問道:“你們可是嘲笑崔嬤嬤了?為何?”
春榮吞了一口水,連連擺手道:“不是的,不是的姑姑!奴婢們確實說笑了,可是卻與崔嬤嬤無關。隻不過她剛喚了春桃的名字,我們就笑……恐怕是誤會了……”
所有人都顧左右而言他,劉姑姑聽得雲裏霧裏,便讓崔嬤嬤自己說。
崔嬤嬤也是願意上當,劉姑姑問完,她便皺著一張長臉,苦巴巴地說道:“她們遲到在先,我沒有追究,反而對她們笑臉相迎,這幾個死丫頭可好,倒嘲笑我是個軟弱的!那副德行別提多氣人了!”
雖然沒有人將那一段如實地告知劉姑姑,可這種事劉姑姑見得多了,卻也聽得再清楚不過。
怨不得人家阿久不服氣,同是一行四個小丫鬟遲了,這崔婆子隻單單教訓兩個簽了死契的丫頭。換做是誰也不會服氣啊。這些日子她也算是暗中了解到了阿久的品行,這丫頭性子穩,腦袋瓜兒靈,可心眼卻不壞,脾氣也是一頂一的好,她那個任性的閨女對誰都不屑一顧,唯獨對這個春久心悅誠服,讚不絕口,可見阿久著實是個出色的。若不是真的氣極,她怕是萬萬不會做出頂撞崔嬤嬤的傻事……
不知為何,看到這樣的阿久,劉姑姑似是見到了當年的自己。挨了打受了罰不敢說,有了委屈不敢言,日複一日,終有一天爆發,生生將那個善良軟弱的自己徹底埋葬,才造就了今日在薛府叱吒風雲的‘劉姑姑’。不然她的女兒也會吃著和阿久一樣的苦,今日被欺淩的就會是她的閨女,而不是阿久。
早聽說崔嬤嬤對待家生子和死契丫頭的態度有些不同,卻沒想過已經到了兩極分化的程度。
崔嬤嬤不停抱怨著,劉姑姑卻沉默不語,整個食堂裏隻聽到崔嬤嬤絮絮叨叨的聲音。
直說到口幹舌燥,崔嬤嬤才停下聲音,抱著膀等待劉姑姑的‘秉公處理’。
誰知劉姑姑卻環視著周圍站了一圈的小丫鬟,隨後高聲詢問道:“崔嬤嬤訓斥春榮春久,你們服嗎?”
小丫鬟們都知道劉姑姑問的是什麼意思,明著指的是阿久,可實際上卻在問崔嬤嬤處事的態度。說實話,小丫鬟們當中的家生子雖然也不少,可崔嬤嬤對她們真說不上是和顏悅色的。更別提那些死契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