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伯離開稽詢司的時候,手裏拿著的並不是傳音海螺,更不是一袋子月影石,那些東西都被他收入蝶衣中了。
他此刻手持著幽明巡查使的大印,還有通行幽冥兩界的“旌節”。
所謂“旌節”,在人間分為旌和節,旌以專賞,節以專殺,旌節的職權很大,所以後來有“節度使”這種官職。
在冥界,旌節合二為一。
此時山伯手裏拿著的正是一根“九幽竹”,上下三節,長約四尺,頂上纏著紫紅色的旌牛尾。
“九幽竹”是冥界罕見的一種竹子,也不知道生長在哪裏。外表黑得晶瑩透亮,每隔三寸還有一個白色的斑痕,雖然隻有黃豆般大,仔細看卻像是翩翩欲飛的蝴蝶,顯得格外的醒目。
有了這黑白分明的旌節,山伯就有了處事的權柄,對於普通的鬼魂可以隨意斬殺,七品一下的官吏也可以先斬後奏。
因為來的時候隻是一個人,所以他走的時候不忙領取車馬儀仗,而是徑直回到了龍涎穀。
剛到穀口,就看見公孫起正在給那株最大的孽海花王澆水,連忙上前問候:“公孫兄,你回來了?這花特殊,是應該澆以龍涎的。”
公孫起放下手裏的水罐,笑道:“閑著沒事,我想澆點水也未嚐不可。我在七襄鬼市待了兩個月,又趁夜到人間走了走,總算是出了幾百年憋在地底的氣,又可以回到冥界再憋一百年了!”
“你為什麼回來呢?不是一直盼著逃出去嗎?”
“嘿嘿,我若不歸,隻恐兄弟受累。”
山伯笑了笑:“我有什麼受累的?左右隻不過上報一句,謂之走失人口罷了。冥界每天都有不少的人口失蹤,誰又能認真追查呢?”
“那不一樣,我因為殺孽太重,雖然過去了幾百年,說不定還有人盯著。要是仔細查,知道我悄悄外逃,就會懷疑兄弟你,順藤摸瓜的話,或許能找出冥月城小樓的傳送陣,那就是一宗大罪。因此,我跟兄弟提個建議,是不是將傳送陣轉移到龍涎穀來?”
山伯想了想,道:“轉過來也行,我在冥月城的住處是楚江王給的,按說不當判官了就該還回去,不過我上次見他的時候忘了提起,他也沒說收回的事。過兩天我再去拜見他,看他怎麼個說法。”
隨後,他向公孫起說起郭公返回天界,自己在師傅推舉下擔當了幽明巡察右使的事。
公孫起聽了大大的驚喜,睜大了雙目,說道:“這職務好!能夠光明正大的去人間耍耍!別看隻是四品官,我看比二品大員都強!恭喜梁兄弟,總算是熬出頭了!”
山伯又說起車架隨從的事,口氣略微有些為難。
公孫起拍著胸脯道:“兄弟放心吧,此事交給我!別說是八個人,八十個也沒有問題。你給我寫封信,車架也幫你領來。”
山伯心想:“我這位兄長白起將軍也算是一代名將了,領兵之道自然是無可挑剔的。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挑的人也應該值得信賴。”於是笑道:“先挑四個人跟著,我喜歡輕車簡從。”
公孫起將水罐丟到遠處的水池邊,當即出穀去了。
山伯走向穀內唯一的圓形宮殿,遠遠看見英台立在門內,滿麵喜悅,峨眉舒展,雙目含情,靜靜的凝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