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華兩眼冒火,見馬有福的傷口還在流血,憤怒地將他扔在地上,卻站起身望著狗盛說:“舅舅,多少年來,我認賊作父,接受仇人的養育,不知道還有您這個親人。有幾次我坐在您車,老感到您親切。想不到您就是我的親人。現在現在這個世上,我就隻有你一個親人了。”說著,竟哭了起來。
“好孩子!”狗盛捂著傷口說:“有舅舅在,不要緊的。”
殷素琴忽然走了過來說:“這話不對!怎麼能說你隻有一個親人呢?還有我,以後我就是你的親媽。”
馬文華看著殷素琴,叫了一聲“媽——”,流著熱淚撲進了殷素琴的懷裏。殷素琴撫摩著她的頭說:“雖然你還沒入黨,但你沒給革命丟臉。對於你,媽是滿意的。你瞧這些貪財的,最終怎樣?都死在了貪心上。本來,我們已組織了一支革命武裝,可硬讓他們給毀了。這是多麼可悲、多麼殘忍的事啊!”
馬文華滿腔怒火,拿起一把刺刀槍對馬有福說:“現在我要給爸爸媽媽報仇!”
“來吧。”馬有福忽然慘笑著說:“我不……怪你。能死在……我親自……撫養大的……孩子手裏,”忽然臉上露出艱難的笑:“我覺得……贖罪了。”
馬文華見他的傷口還在滲血,鮮紅鮮紅,想起他小時候帶自己在公園裏玩轉馬的情景,忽然雙手顫抖起來,又聽馬有福說:“刺呀……狠狠得刺!……你還有幾個姐妹,……告訴她們,就……說我……對不起……她們,要先走了……”
馬文華的雙手完全抖動起來,幾乎到了拿不住槍的地步。她的腦海裏現出一起與幾個姐妹快活地玩耍的情景,禁不住淚水長流不止,大喊著說:“老天爺啊!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殷素琴走上前來,看了馬有福一眼,見他麵色恐怖,氣力越來越衰,於是幫馬文華擦去淚水說:“孩子,上蒼有好生之德,看在他撫養了你多年的份上,就由他自生自滅吧。”
“可她卻殺害了我的親人?”
“人死不能複生,你就是殺了他,親人也不能複活。你是一個善良的孩子,尤其是看了《玉曆寶鈔》後,就更善良了。不管有沒有神靈報應,人總是要講感情的。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他撫養你多年,這就是恩情。要是你殺他,不僅一輩子不安,眾人也會說你心腸太狠。”
馬文華扔下長槍大哭起來。這時,馮遠征滿腔怒火,走近幾步說:“姓馬的,你瞧我是誰?”
“對不起,”馬有福早就認出了他,隻是不敢說而已,此時覺得充滿了罪惡,於是以懺悔的心態說:“我……不想……解釋。不管……當初……是不是……我授意,但……結果是……一樣的,因為……確實……有人追殺……你。”
“哼!臨死都還要騙人。告訴你,無論多聰明的人,任你無論玩弄伎倆,動用心機,最終得到的隻是小勝。真正的大勝,靠的是厚德載物、雅量容人,是德性!共產黨為勞苦大眾謀利益,得到的是人心。人心即天意!”
“不管……你們承認與否,”馬有福看著殷素琴說:“但我……確實放了……地下黨。我不是求……你們饒恕,隻是想讓……你們知道,我沒做過……壞事,有些事……是說……不清的。你……你殺了我吧。”
馮遠征冷笑道:“要殺早殺了,何必等到今天?就是不殺你,你還能活嗎?”
馬有福掙紮著說:“謝謝……我不想解釋,解釋……也沒人……相信。”又對馬文華說:“他才是……你的親……爸爸啊!”
馬文華本來就敬重這個地下黨領導人物,想不到他竟是自己的爸爸,這說明世上還有一個親人。於是看著馮遠征,雖然驚喜,但又不大相信地問:“這是真的嗎?”
馮遠征流著淚說:“是真的。當年就是他……”用手一指馬有福說:“橫刀奪愛,派人帶著化裝的土匪追殺爸爸。爸爸一路奔逃,最後失足掉下山崖。他們以為我死了,就將你母親騙為已有。後來你母親知道了真相,他就殺了你母親。”
馬文華看了一眼馬有福,又問馮遠征:“那您後來怎樣?”
“爸爸掉下山後並未死,正好被一個打柴人救了。後來,爸爸去從了軍,目的是尋機報仇。後來,爸爸確實找到了機會,但考慮到國共合作的大計,沒有及時殺他。想不到人不報天報,他終於遭到報應了。”
馬文華哭著抱住馮遠征說:“爸爸,恕女兒不孝,多少年來竟然認賊為父……”
“孩子,”馮遠征幫馬文華擦去淚水說:“別哭了,看來老天是長眼睛的。如今,他遭報應了,這個仇還是由我親自來報。”說著拿起一把刺刀要紮,忽然一個醒來的人說:“慢著!我……有話……要說。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馬有福見他是李永,就是當年與焦貴追殺鄭遠風的人,心想自己更說不清了,便閉上了眼睛。而馮遠征卻認不得,畢竟已事隔多年,何況當年他被追殺時非常慌張,隻顧逃命,哪能記住追在後麵的每一個人,於是問:“你是誰?為何阻攔我報仇?”
李永說:“那你……還報……什麼仇?連……仇人……也不認得了?”
“這麼說,你就是追殺我的人?”
“是的。當年……我就是……其中……一個。”
“奇怪!”馮遠征不解地問:“置此情勢,我不怎麼對待你,你也沒有力量麵對我,為何要說?難道不怕我報仇?”
“你殺我,我……不責怪,誰……讓我……追殺……過你。但是,我……不想……讓你……錯殺……好人。”
“好人?”馮遠征更加不解:“他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家夥,怎麼會是好人?”
“不,他……確實……是好人……”李永艱難地說完了當年的事實真相,接著說:“其實,人們……說大姨太……也是死在……縣長之手,純粹……是……冤枉縣長。那天,我們……和焦貴……喝酒,結果把……酒喝多了。當時,我……聽到……窗外……有人偷聽,就……出去看……”他說了白玉娟自己絆倒的事。
馬有福睜開了眼睛,感激地說:“謝謝……你,謝謝……你為我……澄清事實。多少……年來,我最感……憋氣、遺憾……的就是這件……說不清……的事。今天,總算……澄清了。謝謝你!……謝謝!”一說完,頭一歪不動了。
馬文華吃驚地望著李永問:“你說的是真的?”
“我是將死之人,用必要騙你嗎?”
“這麼說來,他放走了不少地下黨,真還是一個好人,是人們誤會了?”
“是的,如果……不是……我說,他……就是……死了,也死不……瞑目。”
馬文華一聽,與殷素琴、馮遠征對望一眼,一上前扶起馬有福呼喚。可是,他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三個人再看李永,已經死去。這裏死屍遍布,鮮血直流,馮遠征、馬文華不忍看地上的慘狀,索性向裏麵走去。而殷素琴卻抱著馬有福,想起多少年的一幕幕往事,流水直流,並說:“老爺子,原諒我,是我誤會了你!”
這地下宮殿很大,讓人無法想象它的盡頭到底在哪?馬文華邊走邊說:“爸爸,真沒想到,你會是地下黨負責人。”
馮遠征壓低聲音說:“不是我,而是黃玫瑰。”
“這是什麼人?”
“她非常隱秘。除了爸爸和黃玫瑰的直接上級,還沒有任何人知道。”馮遠征不願意再說這個話題,於是轉移到另一個令他始終擔心的話題上說:“這些年,爸爸知道你是我的孩子,但不能相認。你如實告訴爸爸,是不是愛上了張俊峰?”
馬文華猶豫了一下說:“他曾經是女兒喜歡的人,後來知道他是複興社特務後,心情就矛盾了。最近我看他表現不錯。如果他真能為國家出力,女兒倒是可以考慮。”
“你知道他的爸爸是什麼人嗎?”
馬文華忙收住腳步,不解地說:“警察局長啊!”
馮遠征看著女兒的眼睛說:“你知道他以前是什麼人?”因見馬文華搖頭,便又說:“他曾是地下黨,沒想到投降變節。他製造了一個假象,說被複興社特務葛世舉殺害了,實際卻跑到了中衛。在幾天內,就將中衛地下黨全部毀滅。那次我黨損失慘重,黨派我來除叛徒,但他身邊有警察保護。因此,我隱蔽下來。後來,爸爸遇到了孫紅林,也就是爸爸的表哥,便做了他的副官。”
馬文華非常吃驚:“這是真的嗎?太可怕了!”
“江湖險惡,社會複雜。就因這個緣故,你不能跟他在一起。”
馬文華非常不解:“張昌本死了,他兒子是非常積極的?”
馮遠征嚴肅地說:“爸爸不同意的事,不許你做!”
吉村正一已在地宮裏有了很大發現,於是從一個非常奇特的房間裏出來,要利用大家的智慧,共同解開謎底。忽然,他見馬文華和馮遠征走在一起,於是迎上前說:“文華!看來你講的桂王城是真實存在的。桂王城不是虛構的。我找到桂王城了……”
話未說完,林茂帶的官兵又從外麵闖了進來,忽然看到屍橫滿地,不禁一驚!此時,馬有福已被哭成淚人兒的殷素琴喚醒,另一邊的張俊峰、狗盛等人,正在呼救別人,因此一個個舉起長槍。林茂也舉起了手槍,要打殷素琴。馬有福發現得早,猛地一把推開殷素琴。這時,身旁的一個士兵正好翻身,手裏摸了一把槍,要打剛剛醒來的周泰。馬有福大驚,用力向前一撲,推了這士兵一把。那邊槍聲一響,這士兵中彈身亡。馬有福也因用力過猛,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