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後，我正在井邊浣衣，瓔珞一把按住我的手，“主子已經安排人伺候你的生活起居，怎麼你還是親自做這些粗活？”
“主子是有求於我才乍然間對我好，我若由著她們服侍，養成一身懶病，將來能幫成主子當然最好，倘使沒幫成，失了主子的恩典，那才叫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是這麼個道理不錯，但女史的手日日泡在水裏，仔細皮膚變粗。”
我笑道，“也隻是洗洗自己的衣服，哪裏嬌貴成這樣呢？”
她卻將一個硬硬的小盒子悄悄塞進我的袖子裏，低聲說，“這是幽蘭硝，早晚塗在手上，最是滋潤養膚。”
我驚訝地看著她，“他給你的？”
她點頭。
“難為他想的周到。”
‘這幽蘭硝是將花瓣碾碎加蜂蜜調製而成，不像宮裏的粉都加了鉛，摸上去就澀澀的，味道也惹人討厭。我入宮多年，見識過的東西也不算少，但這幽蘭硝還是頭回見，想來定是十分珍貴。女史先用著，用完了隻管知會我一聲。”
“謝姐姐費心。”
“還有，他想知道，你是真心幫助賢妃複寵還是敷衍？”
“敢向她提條件，自然是真心幫她。”
瓔珞不解，“主子先前使絆，你不記恨？”
“記恨又有何用，我一個小小的女官，難不成要去以卵擊石？退而言之，她雖使皇上誤解我，到底沒有置我於死地，不如就讓這件事過去，她定會感激我，他日，我若幫助她複寵，她就徹徹底底成為了我們的依靠。他的意思呢？”
“與女史不謀而合，他怕的就是女史意氣用事，不肯真心幫助賢妃主子。”
“這點輕重我還是知道的。”我歎了口氣，“寄人籬下，哪裏有意氣用事的資本。”
正發愣，翠顏急急地走了過來，“妹妹，主子叫你過去呢。”聲音小小的，怯怯的。自那日庭訓之後，永嘉宮上下待我都格外客氣，更有甚者，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仿佛我是頭上長角的怪物，罷了，總好過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
我擦了擦手，起身整理一下衣服，“隨後就到。”
我走進正廳，賢妃見我來了，未等我開口便先笑道，“禦膳房送來一盤水晶馬蹄糕，香甜軟糯，本宮嚐著甚好，想著女史應該也愛吃，便把女史叫來嚐嚐。”
“多謝娘娘。”我行了禮，伸手接過冰晴遞過來的盤子。
見我輕咬了一口，賢妃問道，“還合女史的口味？”
賢妃將我叫來不可能隻是讓我嚐點心，而是另有所圖，這樣想著，再沒心思吃那馬蹄糕，“娘娘有什麼吩咐，但說無妨。”
賢妃嫣然一笑，“女史果然爽快。”隨即，輕輕揮一揮手，“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魚貫而出，賢妃緩緩開口，“這幾日，妹妹可有幫我複寵的打算。”
我粲然一笑，“有是有，隻怕娘娘豁不出去。”
賢妃的臉羞得通紅，“妹妹可是要我……”
“娘娘勿多心，我不會讓娘娘做有傷大雅之事。不知娘娘是否知道趙氏飛燕是如何幫妹妹合德得到成帝的寵愛的？”
賢妃搖了搖頭。
“飛燕與成帝在池中沐浴，飛燕借口去拿香料走開，回來的卻是合德，成帝遂寵幸合德。娘娘覺得此計可好？”
賢妃拍掌笑道，“妹妹妙計，本宮自歎弗如。”
“此計若用得得當，我有信心幫娘娘複寵，隻是若用得欠妥，隻怕會龍顏大怒，引來大禍。為今之計，隻能靜待時機，還請娘娘不要著急。”
“這麼多年本宮都等了，還差這幾日嗎？妹妹大可放心，本宮等得了。”
“那就好。我還有一事要請教娘娘。”
“妹妹但說無妨。”
“娘娘可知道皇上最喜歡什麼香味？”
“應該是紫羅香。”
我禁不住皺了皺眉頭，此香香味最是濃烈霸道，想不通皇上為何會鍾情於這種香。
“皇上喜歡什麼歌舞？”
“皇上半生戎馬倥傯，對歌舞並無興趣，反倒說女子舞劍別有一番風情。”
“娘娘肯定？”
賢妃點頭，‘妹妹為何要這樣問？”
“現下，皇上隻中意我的身體，不中意我的人，隻有皇上真正中意我，我才能幫到娘娘，不然隻是徒費功夫。我自幼習舞，舞劍應不是難事。請娘娘幫我準備紫羅香，一並請一位精通劍術之人。”
我唇角浮現一絲笑意，遊戲終於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