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錦麻利地收拾著,我在一旁幫著忙,不時塞過去一些零用,織錦開口道,“這些東西,小主還是留著吧。人不得陪著小主,留著東西,也好讓我安心。”
“丫頭,你可要想好。我們一走,你後悔可就來不及了。”淩雲眉頭緊蹙。
我笑道,“二哥,你可知道同心千載癡情盼的下一句?”
“當然,老三寫給你的,你念叨這麼多遍,我怎會不記得?可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不。”我搖搖頭,“是冷月淒然似君心。”
良久,無聲。
我在心裏說,二哥,你知道我一直是這樣的人,多深的愛都轉化不成行動,想要的人想要的物,能做的敢做的就是遠遠看著,任目光將他纏得窒息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這麼多年過去了卻一點沒有長進,最愛做的事便是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總是一聲不響地躲在一隅舔傷口結果越舔越傷,你說我傻也好,罵我不中用也罷,我卻不由自主地讓自己隱了形,天性如此,無藥可救。
興許是逃避了太久,真要去爭取,反而不知如何以對。我能做的就是停留在原地,毫不懷疑地等著他。
八年了,上天給了我們陰謀,給了傷害更給了誤解,惟獨沒有給的便是成全,如果我等下去,如果我帶著一顆虔誠的心祈禱,這一次會不會求得圓滿?
“原來不是他在你心裏,而是你在他的靈魂裏。”淩雲握住我的手,掌心的一片冰涼讓我心悸,“丫頭,遇上他,是你今生的浩劫。”
“浩劫已至,我關心的從來不是能不能得救,而是以怎樣的姿態沉淪。”我笑道。
“爹,姑姑,浩劫?你們在說誰?”無雙插嘴道。
淩雲轉身,“雙乖,時候不早了,該動身了。”
我點頭,“是啊,為了我已經耽擱許久,不宜再多說,盡快走吧。二哥,若是有幸逃出生天,冷月希望有重逢的機會。”
“三弟會有辦法。”他一手摟著小朵德妃,一手牽著無雙,“弟妹,再見了。”
我強作笑顏,揮了揮手。織錦茯苓想要回頭,卻被我一把推開,“快走吧,你們走了,我方能安心。”
我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裏突然異常得寧靜。
靜地可以聽到心跳聲。
撲通,撲通。
不知在何處,有一個人,與我的心跳相應和。
那個人,膚若凝脂,眼如桃花,高大英俊,最愛一襲玄衫。
舉手投足,乍看隻道是尋常,卻總沾染著濃鬱的王者氣息。 足智多謀,機警果幹。
卻又為了一個女子,冒天下之大不韙,結黨營私,欺君犯上,背足罵名。
那個人,名叫高淩默。
世稱“混世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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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脖頸間拿出出嫁時母親送給我的墜子,淡綠色的玉,溫潤微涼。我小心翼翼地握著頂端,生怕一不小心傷了這玉。
六年了,竟未再見父母,父親的嚴苛,母親的疼惜,想來竟都恍如隔世,遙遠地隻剩下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或許再過些年,我甚至會疑惑,那些美好的過去是否存在過。
母親曾說過,無論多愛一個人,都不要為他付出全部。我鬧著要嫁給淩默的時候,母親歎息道,你這是在為你的愛情掘墓。
她是對的。
一開始,我就不應該下那麼大的賭注。
賭注越大,輸的越輕易。
可是,如果我深愛他,我又怎麼會放棄和他在一起的機會?
既然和他在一起,我又如何分得出什麼可以奉獻,什麼必須保留?
隻有一個辦法不中他的計,那便是,不信任。
可沒有信任的愛還稱得上愛嗎?
一如後來,他要帶我離開皇宮,我卻再也沒有膽量牽他的手,因為我害怕下一秒,他會狠狠地放開。
他放手,在別人看來,怨不得他,隻能怪你自己,上官冷月,傻丫頭。
他說,他欠我的,所以,請我一定不要放開手。
對不起,我沒有信。
如果我說我反悔了,如果我說這一次,我賭上自己的全部,還來不來的及?
來不來的及?
我握著墜子發呆,絲毫沒有留意到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和漸漸合二為一的心跳。
那個人,他飛身下馬,詫異地看著他的女孩,穿著他最愛的粉色紗裙和黑色鬥篷,悠然地等在門前,似乎已經等了他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