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節
7月27日星期三
我找到了解脫的方法,那就是重操舊業。我又在雞嗎寺的一角出現了,我重新開始鑽研書法,黃庭堅的風神瀟灑的草書,給了我無窮的新感受。原來我以為荒疏了這麼長時間,要好一段時間才能進入,卻沒想到完全不是這樣,我突然對黃的書法有了深刻的理解,原來認為他的風韻是極難追求的,現在下筆好似自然就有他的氣息。我非常驚奇,莫非這段複雜離奇的社會經曆不僅於我的藝術無害,反而從乃一個側麵加深了我對書法的理解?
老鄭頭還是我的好朋友,原先他對我的行為百思不得其解,現在似乎理解了,說:“每個人的路都在自己的腳下,不要太和自己過不去。”
一天,紫玲忽然到雞鳴寺來了,她是一個人來的,說她要走了,她的哥的合同到期了,他們一起回家鄉去,不再出來了。
我無言地看著她,雖然我的情緒已經平伏,但見了她心裏還不是滋味。鵝蛋形的臉依然十分美麗,但看她眼光已經成熟,她不是一顆青葡萄了。我說:“你走了,如果有事要我在城裏辦,盡管寫信來,不用客氣。”
她點頭答應了,在我的肩上輕輕地拍打一下,仔細看看我,說:“有一件事,很不好,你知道嗎?”
她的神色變得很緊張,我心中突然有一種不明的恐懼,說:“什麼事,你告訴我。”
她抓住我的手,緊緊地捏住:“你真的不知道?剛才來這之前,我到太陽泳池去, 要走了,就想和一起工作過的小姐妹告別。一個女孩告訴我,5天前,這裏淹死一個女人,說是酒後淹死的,周總經理不讓人傳,很快就火化了。你猜這女人是誰?”
她眼睛的瞳仁似乎縮小了,凝成一個遠而冷的點。我的頭腦中有一種嗡嗡的聲音,像有無數隻黃蜂在盤旋,我的身子像麥芒一樣的抖動。我先她喊出:“你不要說了……”
可是紫玲已經說出口了:“就是那天同你在一起,罵我的女人。”
我的心似乎一下停止了跳動,變成一塊石頭,往下墜去。一刹那我失去了知覺。我在昏迷中,聽到紫玲連連的喊聲,老鄭頭把一條濕毛巾放在我的額頭上。我醒過來後,第一件事就是向我的鈴木奔去。破殘的鈴木嘎嘎叫了兩聲,馱著我向前奔去。我的心在流淚,我沒有料到自己會受到這麼大的震動。我的女皇。這個我愛我恨,操縱我又被我操縱的女人,原來在我的心底藏得這般深!隻有死亡這把刀子才能把她挖掘出來,同時我也受傷流血。我渴望這不是真的,是紫玲聽了訛傳.她再以訛傳訛。如果真是這樣,我應該哭還是笑?我應該痛責紫玲,還是感謝她?為的是她讓我知道自己內心的麗亞沒有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