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將璃楉從頭到腳打量了幾番,一抹不屑之色飛入眉端,“就你這年紀也會看病?”
璃楉身姿高挑,長相微顯成熟,粗看來似有十多歲的模樣,她橫了小太監一眼,昂首故作傲然之姿,“我祖上四代皆是當地有名的儒醫,而且我曾在司藥司待了三年。”
小太監烏溜溜的黑眼珠轉了一圈,竟也沒再多問,拽著她就往屋裏奔。疾急慌投醫,看來那小兒確實病的很重,危在旦夕!
小太監讓璃楉在房門口等候,獨自步上前,與那娘娘和美婦嘀咕了幾句,而後示意她進去。
房內陳設簡陋,正麵沿壁擺著四角紅木書櫥,整齊的堆放著幾疊有些發黃的書籍,中央是尊鏽跡斑斑的鏤花銅火爐,爐內碳火燃得正旺。西窗旁是陳舊的黃花梨木書案,案上有幅水墨丹青,畫的是臘梅花,與院中所摘十分相似,雖然線條還欠缺些許流暢,但看上去別有一番韻致。東邊是紅漆斑駁的卷草紋圓木幾,圍著兩張舊木杌,那位娘娘正靠在木幾邊警覺的瞅著璃楉。木幾旁設著紅木床,美婦已將孩童放在床上,他看起來有些瘦弱。
美婦細細的打量著璃楉,一抹狐疑的神色在她眸中閃過,很快隱匿在迷蒙的淚霧中。
璃楉搓一搓僵冷的手,俯身道了兩個萬福,將自己介紹一番後,上前道,“夫人,請讓我為他診脈。”美婦躊躇半晌,終是起身讓開。
床上的男童呼吸很急促,瘦弱的小臉因為發燒而漲的通紅,額頭上不斷沁著豆大的汗粒。
璃楉坐到床邊,裝模作樣的將指尖放在他的脈上。雖然根本把不出端倪,兀自學著老儒醫的模樣,搖頭晃腦。嘴角微彎帶笑,竭力維持表情的平靜,腦細胞卻在飛速運動,思考退路。
為了將戲做足,不露馬腳,她故作輕鬆之樣,問男童:“你叫承兒,是麼?”
男童低低的“嗯”了一聲,隨即很艱難的咽了下口水。
“喉嚨很痛,是不是?”璃楉抓住了這個症狀。
男童頷首,眼瞼閃動著,輕瑩的淚珠在眼眶中緩慢的流動,倔強的停駐在眼底不願滴落下來。
璃楉示意他抬起下顎,以往祖父遇到喉痛之人都是這般作法。他兩側的喉核腫的很大,依照她淺薄的經驗判斷,應是扁桃體發炎,服些野菊花、甘草、蒲公英之類的便是。不過冷宮裏若有藥草,三人何須如此著急?
這時,璃楉忽然想起祖父曾教過一種簡單的物理治療之法,隻爭對風熱性病症,但她診斷不出男童是哪種病因,能不能用。但一時半會也想不出退路,幹脆死馬當活馬醫!
思量至此,她佯作胸有成竹的模樣,“是乳蛾,毒火侵喉所致。”說著,掃了眼立在一旁焦慮不安的三人,“請給我一碗水和一個銅板,我要將他體內的毒火逼出來。”
小太監拿來水和銅錢,“你可得醫仔細了,這可是......”說到一半,他似乎自覺不妥,慌忙刹住話頭退到門口。
璃楉沒有理會他,隻輕聲安撫著承兒,“稍後會有點難受,有點痛,但是我知道承兒是個堅強的孩子,不會害怕的,對麼?”
承兒濃密的睫毛閃了閃,唇角微翹,費力的劃出一道淺淺的弧線。
一旁的妃子聞此言,忙上前,“姑娘要如何祛毒,有危險麼?”她的語氣中含著幾分猜疑,還有幾分警戒!
璃楉不動聲色,緩慢的、清晰的回道:“用穴位揪痧和刮痧的法子,增加血液循環,令體內的毒邪從膚髓中散出來。”
美婦眉尖緊蹙,手中絹帕已被擰成皺褶的一團,帕上的玉蘭花扭曲的交纏著蔥指,“姑娘,承兒就拜托你了。”
“諸位無需太過擔憂,璃楉定會盡力的。”此話出口時明顯有些底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