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跡點了點頭,卻依然關心地問道:“葉姑娘的身子吃得消嗎?”
葉走“恩”了一聲,說道:“沒什麼大礙了。”
江無跡便上前去,依然攙著她的手,將她扶了起來。由於生還的人實在不多,營地也不大,兩人順著營地走了好幾遍,始終沒有發現葉走的父母。
葉走此時心中悲痛到了極點,眼前發暈,竟有些站立不住,江無跡趕快上去扶住,將她安放在半邊,見她精神稍好一點,便安慰道:“葉姑娘你也不要擔心,兩位老人家吉人天相,想必已經逃了出去,等你的身子痊愈了,我們再去找吧。”
葉走眼中含淚,搖了搖頭,抽泣著說不出話來,江無跡見她傷心,也不知道怎麼安慰,隻得站在半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好了些,哽咽著說道:“江大哥,我知道你安慰我是一片好意,可是你我心裏都明白,你和你的師兄弟已找了方圓百裏之地,我和父母失散之前,他們一路都把能吃的東西省下來給我,自己吃得極少。他們身子虛弱,絕無可能跑出百裏之外,他們想來已是沒了……”說到這裏,眼淚又流了下來,說不下去。
江無跡聽得她的一番話,心下不由暗暗佩服:“這葉姑娘見事極明,而且難得心智如此堅強,遭此大悲,竟還能如此清醒。”她先把話說到這種地步,江無跡更不知道說什麼話來安慰,隻得任由她哭了半天,他這才說道:“姑娘也不必太傷心了,就算是二老有什麼不測,我想他們還是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你現在身子虛弱,還是保重自己為重。”
葉走擦了擦眼淚,說道:“江大哥,我想求你幫一個忙可以麼?”
江無跡說道:“葉姑娘有事,但說無妨,說什麼求不求的?”
葉走說道:“我想我的父母恐怕已是凶多吉少,我想求你幫我找回他們的屍首,我要把他們掩埋了,不能讓他們曝屍荒野,也是我這做女兒的最後盡一點孝心。”
江無跡聽了,沉吟道:“這……”
葉走見狀,以為他為難,便說道:“倘若為難江大哥的話,那我自己去找就是了。”說罷,站起身來就要走。
江無跡趕忙攔住她,說道:“葉姑娘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並非江某不願意幫姑娘去找二位的遺體,實在是……實在是因為已經找不回來了。”
葉走吃了一驚,顫聲問道:“為……為什麼?”
江無跡歎了一口氣,說道:“事到如今,我也就不再隱瞞葉姑娘了。此次瘟疫來得猛惡,而且傳染得極快,我和眾師兄弟奉師命下山,一是為了救人,二來也是為了追查瘟疫的源頭。經我們所查,此次瘟疫恐怕不是天災,背後定是有人有意為之。我們查了方圓百裏,幸存之人我們都全救了回來,那些……那些已經沒救的屍體,為了防止疫病蔓延,我們商議之下,都集中起來……已經火化了。”
葉走聽了,眼前一黑,往後便倒去,江無跡趕過去扶,她已重重地摔倒了在地上,暈了過去。
江無跡趕快扶起她坐好,掐她的人中,好半天,她在睜開眼睛,看見江無跡,撲到他的懷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江無跡有些尷尬,又不好推開她,隻得任她在懷裏哭泣。
葉走這一哭,把對父母逝去的悲痛和自己多年已來受到的冷落的孤立都宣泄了出來,她越哭越是傷心,到了後來,竟在江無跡的懷中睡著了。江無跡見她在睡夢中臉上還兀自掛著眼淚,肩膀還不時地抽動,又看看自己胸前已被她淚水浸透了一大片,心下也是十分憐憫。他盤腿而坐,任由葉走靠著自己,不敢挪動身子半分。
第二天一早,葉走才醒了過來,睜開眼時,隻覺得眼睛疼痛,她揉了一揉,眼前是一張疲憊的臉,眼中布滿血絲,正是江無跡。她“啊”了一聲跳起身來,又看見江無跡胸前的淚痕,想起自己昨天的失態,心中不由甚是慚愧。
江無跡站起身來,他一夜不敢動彈,半身酸麻,站起之時竟差點歪倒,他寧神運了運氣,站穩身子,這才問道:“葉姑娘,你好些了麼?”
葉走紅著臉,說道:“昨天我傷心之下,太過失禮,江大哥莫怪。”
江無跡說道:“葉姑娘說哪裏話來,你悲痛父母之逝,原是人之常情,倒是我等未經姑娘同意,擅自將他們火化,不能讓二老入土為安,實是罪過。”
葉走搖了搖頭,說道:“江大哥,你們也是為形勢所迫,我父母泉下有知,也必然會感謝你,沒讓他們變成那種害人的惡屍。”
江無跡揖了一揖,說道:“多謝姑娘。”
葉走趕忙走上前一步,扶起他說道:“江大哥不必多禮。”
江無跡直起身子,問道:“葉姑娘不知道今後有何打算?”
葉走用牙咬住嘴唇,她心裏本來早已有了一個想法,隻是一直找不到適合的當口說明,如今父母逝去,自己已無牽無掛,思慮再三,抬頭說道:“我想加入蜀山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