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在生氣?”店長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自己的身邊,嘴裏叼著根不斷冒水蒸汽的電子煙。
“店長,”唐澤下意識地摸了摸右肩,上麵雖然纏著白色的繃帶,但實際上裏麵的傷痕早已彌合:“沒有生氣,隻是鬱悶而已,現在已經沒事了。”
“是嗎?”
店長不再說話,眯著眼看向欄杆外的風景。有帶著腥味的海風吹過,拂動著他略有花白的頭發。也隻有這個時候,唐澤才會驚訝地發現這位說話中氣十足、終日忙活奔波的店長已經老了。
唐澤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我明天要走了。”
“我知道。”
“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知道。”
“……你就不問點什麼?”
老店長的目光終於投向欲言又止的唐澤,細細地打量他的全身上下,然後咧嘴笑起來:“我都知道。”
“一個月多前的那一天,我還記得很清楚。”店長閉上眼睛回憶起來:“你戴著頂灰白色的舊帽子,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衣服,一瞧便知道是個從外地風塵仆仆而來的遊者。你當時推著一輛很奇怪的自行車,一進店門就大喊‘我是來打工的,請多多指教’。”
“那個聲音還真是厲害,活活把我最心愛的盆栽給震下好幾片葉子,氣得我差點當場要趕你出去……現在想來,也幸好沒有這樣做。”
“你告訴我你是打一個月的短期工,附近租了房子,智能手環裏也儲存了部門下發的勞動許可證明。”店長砸吧著嘴,“手腳勤快,體力充沛,做事雷厲風行,當時我直呼撿到寶。”
聽到這裏,唐澤也笑了起來:“這幾年給鍛煉的。我從十歲那年開始流浪,走過許多地方,幹過各種各樣的活,有的簡單有的艱難,不知不覺間就有了這樣的體魄和做事風格。”
“當時我問你的來曆,你也是這樣回答的。”老店長噴出一口煙霧,說道:“不過我想,你所謂的流浪一定不是那種簡單的漂泊吧?”
“當然。”唐澤微微轉身,雙手重新搭在欄杆上,隨意地看著樓下街道的來往行人,道:“雖然辛苦,雖然狼狽,有時候還要麵臨非常危險的處境……但即便這樣,我還是能學到很多東西,眼界也開闊了不少,總之,還挺值的。”
“你是個孤兒吧?”
“以前有個姐姐,後來去世了。”唐澤神情很寧靜,眼眸中浮現出一絲的懷念:“那好像是我十歲時候的事了。”
“抱歉……是我多嘴了。”
“沒事。”唐澤擺擺手,然後又沉默了半響,終於正色起來:“說起來,您是如何知道我是天行者?”
“直覺。”店長伸出左手,食指敲擊著欄杆發出輕微的響聲:“天行者就像驕傲的飛鳥一樣掠過天空,大地的引力終究無法束縛他們。你也是時候啟程了。”
唐澤看著老店長,有些內疚:“對不起,我沒有跟你們坦白……”
“坦白個毛線。”店長毫無在意,挑了挑眉毛:“如果你一開始就說自己是天行者,我們還不嚇個半死,還哪敢讓你窩在這個小店打工?”
“明天你自己去吧,我的店裏還有事,真的是沒辦法送你了。”店長叼著電子煙,他的麵孔在彌漫的水蒸汽中模糊起來,“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其他人,隻會說‘唐澤那個混蛋小子有事,滾去其它地方打拚了’這樣的話。聽聽,話粗理不粗是吧。”
他走到唐澤的麵前,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去到樞機島那兒,把那些所謂的天才、精英和強者統統都打翻在地,用你那刻在骨子裏的執著,踩著他們的軀體登上寶座!”
海風吹來,落葉狂舞。金黃色的陽光透過雲層,肆意灑在唐澤的身上。
他愣了片刻,然後暢快大笑:“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