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倫是被憋醒的。
身量1米95人高馬大的職業搏擊手,此刻被塞在警局審訊室的扶手椅裏,像一個被強行嵌入烤麵包機狹窄凹槽的小雞仔一樣,無比憋屈且惶恐。
雖然手腳都有些壓麻了,但他卻不敢向麵前的死魚眼看守提出任何請求,哪怕僅僅是換張寬敞點的凳子。
現在是公元3378年,人類移民宇宙的宇宙艦隊勢不可擋,破空急行。
但艦船上生活著的人們,日子過得和千百年前沒什麼不同,一樣的階級分明、一樣的貧富懸殊。
所以哪怕現在E等艙出身的拜倫內心的狂暴怒火都能烤熟自己五髒六腑了,明麵上仍然是帶著些許對C等艙警察的畏懼與謙卑。
死魚眼警探發現他已經清醒,便轉身對著左側牆壁懸掛的鏡子報告道:“嫌疑犯已經蘇醒,請探長下達指示!”
拜倫心知這是警局審訊室常見的雙麵鏡,也就是單向透視玻璃,裏麵的人看它就是麵普通鏡子,但外麵人卻能透過玻璃清晰觀察室內的人一舉一動。
死魚眼警探沒有從鏡子這兒得到上級的回應,因為荒井英鬆直接推開門走進來,打算親自審訊這個社會渣滓。
頭發花白的老探長在拜倫麵前坐下,一雙鷹目銳利直視嫌疑犯,這目光若能實質化,隻怕會像刀子一樣將拜倫活生生刮下一層皮。
他倆中間隔著一張2米長1米寬的桌子,上麵擺放著一些閃爍著指示燈的儀器,拜倫不知道這些東西有什麼用。
但願不是奇怪又殘忍的刑具,拜倫心中暗自祈禱。
沒有人出聲,壓抑的沉默氛圍在審訊室裏蔓延。
拜倫主動打破沉默,開口替自己辯解:“我是無辜的!”
長時間昏迷讓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加上角鬥時受到的擊傷此刻鼻青臉腫得更加厲害,拜倫縮在狹窄審訊椅的樣子淒慘又可憐。
但荒井英鬆顯然不會對罪犯抱有同情心,他仍然隻是沉默地審視嫌疑人。
“我沒有殺人。”
“我是比賽前聽到觀眾席上很多人都在八卦這件突發慘案,才知道有個叫凱文·托羅的人死了。”
“真不是我殺的他,我之前連他是誰都不清楚。”
“我今天中午從E等艙出來後,一直都待在D等艙的凡爾納競技場後台休息室。”
“我沒有去過C等艙。”
“真的!”
審訊室隻有拜倫幹巴巴為自己辯護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裏回響,沒有得到回應。
探長怪異的沉默讓拜倫心中不安感越來越強烈,他勉強壓抑住慌亂,極力證明自己的清白:“我一直都待在競技場,你們可以查場內監控,我——”
“你剛才至少說了四次謊話。”荒井英鬆打斷他。
拜倫表情疑惑而驚訝。
“人類最基礎的本能就是繁殖與自衛。當一個罪人遭遇審訊,求生的本能多半會讓他采取撒謊的行動來抗拒審判結果。但是哪怕一個人良心肮髒,喉舌汙穢,大腦也會驅使肢體坦白實情。因為編造謊言需要調動多處腦域,會產生慌亂、緊張、恐懼的複雜心理,這樣沉重的心理壓力會自動激活大腦的‘應激反應’。”
這次換成探長暢言,而拜倫沉默以對。
“狡猾的罪犯可以用謊言蒙蔽別人,但他不能欺騙自己的大腦。犯罪過程中所感知的形象、體驗的情緒、采取的行動都會被大腦忠實記錄下來。比如你剛才的幾句狡辯,在你組織語言的同時,你的大腦會對應顯示相關記憶。這樣的矛盾,會讓你的大腦條件反射性控製神經係統在撒謊者的心理上和生理上產生異常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