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3)

但不管怎麼說,會議還是按原先的安排進行了。村主任高得發介紹了全村在高升的布置下種植無籽西瓜的經過和基本情況,以及這次坑農事件造成的經濟損失。剛剛帶領學生們返回來的省農業科學院董研究員介紹了假西瓜種子的鑒定結果,以及迅速種植山野菜——火鍋鮮的措施和辦法。最後李芒在大會上發表了激動的講話。也就是昨晚寫下的《無籽西瓜的鬧劇》這篇文章。他講了無籽西瓜在高堡村發展的經過,農民花費的辛苦,受到的經濟損失和心靈的傷害。他在最後講道:“高堡村發生的這場無籽西瓜的鬧劇,不是天災,而是人禍。是極個別人,為了自己的政治私利,為了撈取向上爬的資本,不惜用老百姓的心血來染紅自己的官帽。這是當前幹部隊伍中最大的腐敗,是嚴重背離黨的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這一根本宗旨的錯誤行為,給黨的事業帶來了不可挽回的重大損失,給人民群眾的經濟和生活帶來了巨大的損失。對這種錯誤的行為和做法,我們每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員,都必須進行揭發和批判,與之進行堅決不懈的鬥爭。”

李芒的講話贏得了高堡村一千多名群眾長時間的熱烈掌聲。一個小時的會開過之後,董研究員領著他帶來的十幾個科研人員,分成了五個小組,挨家挨戶的發放種子。手把手地教農民種植山野菜,還把一張張技術資料分發給各家各戶。

鄭京生也想挨家挨戶的走一走,可他的手機響了,接過來一聽,是省委辦公廳打來的。說有要事要他立即返回省裏。辦公廳派出來接他的車子已經出省了,很快就到清田市。放下電話,他對李芒說:“真對不起,省委辦公廳來電話,讓我馬上回省,有緊急事情。”

“能有什麼事,這麼急?”李芒問。

“不知道。”鄭京生回答。

“那你以後還能再來清田市嗎?”李芒又問。

“能的。我想隻要我還在省裏工作,我就會到清田市來的,也一定會來看你。”鄭京生肯定地說。

“你再來,恐怕我就不在這裏工作了。那時我可能會調到東都市計生委去,或者調到別的什麼地方去。”李芒有些傷感地說。

“你調到哪兒,我也能找到你。不過,憑我個人的感覺,這清田市你是離不開的,這裏的群眾離不開你,這裏的事業離不開你,你怎麼能走得了呢?”鄭京生滿有信心地笑著說。

“官場上的事常常是莫名其妙。但不管怎麼說,我堅信兩條:一條是黨,一條是群眾。真就是離開了這裏,我也沒有什麼遺憾,我盡了自己的力。今後無論到哪裏工作,也無論幹什麼,我李芒都是認認真真地做人,老老實實地辦事。”

“這個我相信,這個我相信。你把剛才在會上的那個發言稿送給我吧。稿子寫得不錯,清田市和東都市怕是發不出去了,我給你找個地方發表吧。”

一聽鄭京生這話,李芒十分高興,他趕忙從提包裏拿出了那個發言稿,遞給了鄭京生。然而他拿得太急,把昨晚寫的那首詩也一道帶了出來。鄭京生接過兩個稿子,先看了一眼《無籽西瓜的鬧劇》。又打開另一篇稿子,見是一首詩,忙問道:“李市長,你會寫詩?”

“念大學時寫過,還發表過幾首。後來畢業工作一忙,也就不寫了。昨晚寫完這篇稿子,心情一激動,就隨手寫了一首。寫得不好,讓你見笑了。”李芒說。

鄭京生認真地讀起了這首詩。詩的名字叫《陽光燦爛》:路艱難,路遙遠,征程萬裏要揚帆。

風雨急,雷電閃,宗旨牢牢記心間。

不能說鮮花盛開,就已消除了嚴寒;

不能說美酒歌聲,就是天下平安。

幕前幕後,總有彌漫硝煙,台上台下,總要較量一番。

烏雲必將驅散,陽光一定燦爛。

做官難,當官險,立誌為民做好官。

不圖名,不為錢,隻為百姓冷和暖。

不能說嚴冬過去,就已是春意盎然;

不能說彩旗飄飄,就是顏色不變。

幕前幕後,總有彌漫硝煙,台上台下,總要較量一番。

烏雲必將驅散,陽光一定燦爛。

鄭京生看著看著已經情不自禁地把這首詩大聲地讀了起來。讀完後連聲讚歎:“是首好詩啊!有道是:詩言誌。這就是你李芒。這就是你李芒寫下的詩。好了,這首詩送給我吧,也算是我在清田市認識你的一個紀念。”他說著也不等李芒同意,就把詩稿連同那篇文章一起裝進了自己的公文包。

這時候,清田市委辦公室的一台小車在前麵帶路,後麵跟著一台新的奧迪A6轎車已經開到了村委會的門前。從奧迪車裏快步走下來一個年輕的秘書,他走到鄭京生麵前說道:“鄭主任,省委王書記讓我立即接您回去。”

“好。我這就走。”鄭京生說著和大家一一握手。最後握住了李芒的手,久久不願鬆開,並深情地說道:“李芒,要挺得住,是金子,到哪裏都會發光。”

李芒點點頭,懷著依依不舍的心情,與鄭京生揮手告別。

38

頭年的這幾天,正是撈錢的好時候,曾恒哪裏肯放過,他又放大膽子把怡人樓洗浴中心開得火火的。又從青島、大連、哈爾濱弄來幾個年輕漂亮的“小姐”,洗浴中心的生意是通宵達旦,大把大把的票子滾滾而進。望著一天幾萬元的收入,他樂得大罵:“媽個╳的,這開窯子就是掙錢,什麼生意也趕不上這個。”他二十四小時吃住在怡人樓,一天是喝三頓酒,“用”兩個小姐,過的是神仙一樣的日子。他剛剛喝過中午的酒,想喊個小姐睡一會兒,突然想起幾天前陳晉平找他,讓他幫助離婚的事兒,於是借著酒勁,打車來到了陳晉平的家。

陳晉平已經有好幾天不回家裏住了。他幹脆就搬進了曹淑嬌的小樓裏。曾恒大步上了樓,來到陳晉平的家門口,用腳使勁地踢著門,聲音很響。陳晉平的妻子喬亞坤正一個人坐在家裏流淚,學校已經放寒假了,她一個人在家裏呆了三天,也沒見丈夫的蹤影。聽有人使勁踢門,她忙擦擦臉上的淚,走到門口,隔著門問:“誰啊?”

“我,媽個╳的快開門。”曾恒在門口外破口大罵。

“你是誰啊?”喬亞坤非常害怕,小心地問了一句。

“我是曾恒,連清田市的曾大爺都不知道啦?!真他媽個╳的短操。”曾叫罵的聲音更大了。

一聽說是曾恒,喬亞坤嚇得渾身都在發抖。她萬般無奈地把門打開,曾恒滿臉通紅,滿嘴酒氣地衝了進來:“他媽的,怎麼才開門,叫大爺在外麵等了這麼久。”

“我……我不知道是您…”喬亞坤被曾恒的樣子嚇得臉色蒼白。

曾恒也不換鞋,大步進了客廳,往沙發上一坐,隨手掏出中華煙來,點著了抽起來。

喬亞坤用膽怯的目光看著曾恒,小聲地問了一句:“您是找晉平的吧?!他,他已經有三天沒回家了。”

“不。我他媽的不找陳晉平,我來找你。”曾恒打量著喬亞坤,大聲地說。

“找,找我?”喬亞坤用不相信的目光看著曾恒。

“就他媽的找你。”曾恒中午半斤白酒進肚,說話酒氣很衝。“你他媽的聽著,我讓你馬上辦一件事,和陳晉平離婚!”

“啥?……”喬亞坤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曾恒,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件事你他媽的聽好了。我和晉平是好哥們,也是他媽的鐵哥們,晉平現在要離婚,又找了一個新主。新主你懂不懂?就是他媽的新女人。現在已經好上了,好上了你懂不懂?就是他媽的已經睡上了。這女人能幫晉平當官,說白了,就是他媽的能讓晉平當上市教委的主任。你現在必須痛痛快快地和晉平離婚,他媽的你聽見了沒有?”曾恒臉上的橫肉動了動,一雙大眼睛好凶。

“不。我不和他離婚,我不離婚。”喬亞坤眼裏閃著沒有任何表情的目光,連連搖著頭。

“你他媽的敢不離?”曾恒一下子站了起來,“在清田,我曾恒說一不二,還沒有我他媽的辦不成的事情。這等區區小事,你也敢說個不字,你他媽的是不想活了?”

喬亞坤就像沒有聽見曾恒的叫罵聲一樣,仍然連連搖頭,嘴裏自言自語地說著:“我不離婚。我不離婚。……”

曾恒真想上前抓住喬亞坤,打她幾個大嘴巴。可他細看喬亞坤那呆呆的目光,沒有敢上前動手,而是破口大罵:“你這個臭娘們,真是他媽的不識好歹,老子好好的和你說事兒,你他媽的還不給麵子。告訴你,這婚你他媽的離也得離,不離也得離。今個就來告訴你個信,要是三天內不離婚,我他媽的要你的命。”曾恒說著往地上使勁吐了一口痰,走到門口,一腳將門踢開,大步地走了出去。

喬亞坤就像什麼也沒看見一樣,還坐在那裏,自言自語地說:“我不離婚,我不離婚……”

從喬亞坤家出來,曾恒借著酒勁,又來到了宋忠的家。眼看著就要過年了,聽說最近還要給機關幹部、教師開工資,這二百五十萬必須在年前拿到手。他大步地上了樓,對著宋忠家的房門使勁地踹,嘴裏還大聲地叫罵:“開門,他媽的開門。”

此時正是下午一點鍾,白麗華吃過飯正準備上班去,聽見大聲踢門,就知道一定是曾恒,忙快步地打開門,滿臉是笑地說道:“是曾經理呀!快請屋裏坐。”

曾恒瞪著眼,大餅子臉喝得通紅,像塊豬肝,他嘴裏噴著嗆人的酒氣罵道:“媽個╳的,這都快過年了,宋忠咋還不把錢撥給我?”

白麗華小心地陪著笑臉:“曾經理,宋忠他不在家,中午沒回來吃飯。”

“我不管他媽的吃不吃飯。我是來要錢。”曾恒說著進了屋,大屁股往沙發上一坐,隨手掏出軟中華來,點著了一支,大口地抽著。

白麗華趕忙給曾恒倒了一杯水,送到了他的麵前:“曾經理,您一定是剛喝過酒,喝口水解解酒吧!”

曾恒的目光盯著白麗華那漂亮的臉蛋兒,又從她的臉上移到了她豐滿的前胸,色迷迷地說:“你他媽的還挺好,挺撩人的,啥時陪我睡一覺?”

一聽這話,白麗華嚇得臉色蒼白,渾身發抖,半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曾恒把隻抽了大半截的煙往地上一扔,又踩上一腳,站起身:“你他媽的晚上告訴宋忠,還有幾天就過年了,年前必須把那二百五十萬撥過來,不然我就要他的命。”說完走到白麗華跟前,用大手去摸她的胸,嚇得白麗華連連後退:“曾經理,曾……”

“媽個╳的。摸摸你有什麼不行,又沒幹你。真沒趣,回去找小姐睡去。”曾恒停住手,一腳把門踢開。

白麗華滿臉是淚,小心地送他到門口:“曾……”她下麵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了。

這兩天李芒一直住在高堡村,一家一家地做說服動員工作,把所有的西瓜都撥了。在董研究員等人的指導下,家家都種上了這種速生山野菜——火鍋鮮。村民的心情都比較平穩了。對口支援的部門和民政部門都來到了村裏,對重點貧困戶實施了扶貧援助。一車一車過年用的米、麵、油等也送到了貧困戶的家中。高長發也被送到了東都市第四醫院住院治療。李芒剛剛到醫院看過一次。大夫說,多虧治療得及時,病情已經得到了控製,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他能夠恢複健康。離開醫院時,李芒把兩千元錢裝在信封裏,壓在了他拿去的一包水裏的下麵。村主任高得發在醫院護理著哥哥,他緊握李芒的手,眼裏流著淚:“李市長,我們高堡村,多虧了你呀,我哥哥這一家,也多虧了你呀!”離開了醫院,李芒乘車回到了政府。進了辦公室,辦公桌上放了厚厚兩大本子文件。兩天沒在家,就壓了這麼多的文件。他喝了口水坐下來批文件,先挑急辦的批,都是中央、省、市三級下的急件,要求做好春節前的各項工作,都特別強調要保持社會的穩定,讓人們群眾過個愉快幸福的春節,他在這些文件上都一一簽了具體意見,指示有關部門和有關人員加快落實。批完這本文件,正要批下本的時候,電話鈴響,他接過來一聽,是一個陌生的聲音:“你是李芒副市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