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2 / 3)

就在鄒雲心事重重的時候,陳上早來了。

東能又有最新情況了,外埠一個直屬公司裏,有兩名處級幹部,與畢慶明勾結,涉嫌職務犯罪。部調查小組彙同司法部門,在兩個鍾頭前采取了行動。

鄒雲臉色難看,陳上早滿臉嚴肅。

鄒雲回過頭說,可以考慮以你們紀委的名義,下發一個加強領導幹部廉潔自律的緊急通知,並把近期內已經核實清楚的各種違法亂紀現象,通報一下,相關人員的名字點出來。要快,沒什麼事,你就回去起草吧。

陳上早還想說什麼,不料李越季打來電話,鄒雲揮手讓陳上早出去了。

鄒書記,有工夫接通我這個電話吧?李越季的聲音,拐著彎就過來了。

沒工夫,我就是去借,也得接你李市長的電話啊。鄒雲說,嘴上熱乎,心裏麻木。

鄒書記,看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好把湯總裁約到上江來,你們麵談一次。李越季說。

鄒雲兩腿發軟,停了好一會兒才說,李市長,你看這樣好不,我把手頭的事清理一下,這樣就能大致把時間定下來了,稍後我再給你打電話。

李越季道,沒問題,鄒書記。哎對了鄒書記,還有件事,順便跟你說一聲,那起綁架案過幾天公開宣判,姓趙和另一名主犯死刑,餘下的一個死緩,一個無期徒刑。我建議你們新聞單位,到時與市電視台和報社,聯手在這件事上作一篇大文章。這麼好的反麵素材,輕易也是得不到的。好了,不哆嗦了。過一會兒我等你電話。

那好李市長,過一會兒,我再跟你聯係。

鄒雲心裏翻騰起來,琢磨著李越季在這個時候,愣衝衝通報綁架案的事,究竟是想暗示自己什麼?還就是擱在她嘴邊上的話,她隨便一碰就掉下來了?想來想去,鄒雲覺得李越季,還是在衝倉庫那塊地使勁。

把倉庫那塊地在心裏再三掂量後,鄒雲覺得躲過十一,躲不過十五,拖到多久,也還是要邁李漢一的門檻兒,於是就一狠心,來找李漢一。

李局長,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鄒雲說,前幾天,李市長……

李漢一用手勢示意鄒雲停住,然後說,不就是倉庫那塊地嘛,我知道了鄒書記。這次你就給李市長一個人情吧。

鄒雲吃驚地看著李漢一。李漢一拍拍鄒雲的肩頭說,我的這個信息渠道,對你沒有傷害,鄒書記。

鄒雲臉一紅說,李局長,關鍵是她把那塊地……

李漢一點點頭,再次示意鄒雲不要往下說了。

鄒雲的臉,越來越紅了。

李漢一說,這件事,你覺得怎麼辦合適,就怎麼辦吧鄒書記。我知道你這也是為了顧全大局。唉,沒有利益,就沒有互助。這句話在官場上的含義,我不是今天才明白,隻是過去……鄒書記,還是就事說事吧。你看倉庫那塊地,這樣處理好不好,就是到時需要簽協議什麼的,用我這隻手。一局之長,此舉說到哪,也是正當防衛。

既然是能源局的事,也別讓你一個人的肩頭受累。這樣好了,李局長,明天不是開常委會嘛,到時咱把這件事,拿到會上加加溫,大家要是沒什麼看法,也就是集體決議了。屆時你李局長,無非就是代表能源局,在協議書之類的東西上簽個字。鄒雲說,忽忽閃閃的目光,在李漢一臉上晃晃悠悠。

第三十共章

晚秋的太陽,懸掛在湛藍的天空裏,像一花放大的駝鳥蛋黃,水汪汪,亮晶晶,軟綿綿。地上,綠色茸茸的草坪,順著地勢蔓延。遠遠望去,坡正麵受光的草坪,看上去鮮嫩翠綠,而坡背麵逆光的綠色,卻是陰油油暗幽幽。那邊,一片晃動的黃柳樹上,幾隻喜鵲,嘰嘰喳喳地叫著。

漣漪漫散的水池,掩映在樹影裏。偶見成群的蝴蝶,從樹林裏追逐著飛出來,盤旋在水麵上嬉戲。

果實成熟的氣息,借著微風,四處彌漫,一陣濃鬱,一陣清淡。在視線不及的地方,時有短促而微弱的車喇叭聲傳來。

這裏是上江市開發區佳德高爾夫球場。

今天這裏沒有正規賽事。此時走下白色電瓶車,退出草坪的鄒雲和湯之禮,無非是借這種休閑方式,談一些遠離體育的事。

說說笑笑,兩人來到一頂遮陽傘下休息。在他們背後,有一幢兩層高的淡黃色房子。鄒雲帶來的高秘書,還有湯之禮的幾個隨從,也在那邊說說笑笑。

鄒雲先坐到了椅子上,低頭瞅著腳上的名牌運動鞋。鞋有點小,他的大腳趾給頂得有些疼。

湯之禮也坐下來,點了一支煙。

一群鴿子,少說也有三十幾隻,忽啦啦從他們頭頂上飛過。湯之禮望著天空道,上江這地方,生態環境是不錯,天然優勢啊!這對招商引資來說,絕對是一個亮點。

是啊,不然湯總裁,怎麼會來此投資辦教育?鄒雲說,拿起礦泉水。

要不是政府信任,社會關心,能源局支持,還有你鄒書記幫忙,我就是再有這份教育報國之心,也難以如願以償。湯之禮侃侃而談。

湯之禮今年五十歲出頭,中等身材,偏瘦,戴副金絲眼鏡,說話節奏緩慢,舉止沉穩。鄒雲覺得,眼前這個湯之禮,並不像人們傳說的那樣,一臉奸商相,他的精明和老到,壓根兒就不在臉上。

鄒書記怎麼說都是北京人,今後在省內走動不免會遇到認生的麵孔,不像我這土生土長的省內人,一口鄉音吐出來,走到哪兒都能找到老鄉的感覺。日後在省裏,鄒書記個人有什麼事,需要我搭把手的話,我湯之禮就是在省外國外,也會伸手回來相助的。鄒書記,我不敢說省城有多少個紅綠燈,可哪條路是單行路,哪條路什麼時間禁行什麼車,我湯之禮,還是能向鄒書記說明白的。這些年裏,我在省內各條路上,均沒有違章紀錄,出門偶爾不帶行車證和駕照,心裏也踏實。

湯之禮把一個很商業化的交易主題,居然說得這般形象生動,著實讓鄒雲領教了他的內功。

鄒雲望著眼前的草坪,保持著平靜說,湯總裁這份情,我心領了。不過掙多少,花多少的日子,過起來倒也省心。

早就聽說,鄒書記是個很有個性的人。湯之禮笑道。

見湯之禮的話,始終不往倉庫靠攏,鄒雲等得有點著急。

倉庫那塊地的合作意向,剛才在草坪上打球時,兩個人已經談出了輪廓,租金和年限等大框架,基本是按照李越季的思路搭建的,現在就差明確一下,用什麼方式,在什麼時間,履行必要的相關手續了。

湯總裁,等到簽協議書那天,你看要不要搞個什麼儀式。鄒雲拐彎抹角問。

那不急。我正在想,怎麼酬謝你鄒書記呢。湯之禮道,這個事想不到家,我還哪有心情去琢磨簽字儀式。

鄒雲明白湯之禮這番話裏的意思,那也是試探性的,因為到現在,自己還沒有在亮處,表現出損公肥私的意思。

鄒雲直視著湯之禮說,湯總裁,這一次,你就不用酬謝我了,直接感謝李市長就行了,她是咱們兩家合作的大媒人。

湯之禮用雙手,把額前的頭發往後一推,笑道,也好,那就等我日後,把學校建起來再報答鄒書記。我想到那時,起碼可能幫鄒書記,解決一部分下崗職工再就業問題。

鄒雲知道那一天,現在說來還很遙遠,但他依舊一副當眼前利益觀看的表情說,送金送銀,不如解決一批下崗工人,湯總裁,我可是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了。

湯之禮一指鄒雲,意味深長地笑起來,然後說,鄒書記,那就等你方便的時候,咱們把手續,履行一下。

一陣帶著哨音的小風,從草坪上滾過來,在遮陽傘的圓邊上,摘走一申串忽忽嗒嗒的聲音。

眼皮子下墜時,鄒雲在局域網上,已經逗留了三個多鍾頭。

鄒雲站起來,伸著徽腰,看了一眼牆上的石英鍾,現在是十點十分。他搓了搓緊巴巴的臉,甩甩頭,一組動作下來,非旦沒找到輕鬆感,倒是越發覺得腦子裏熬漿糊了。就打著哈欠關掉電腦,準備回招待所休息。

二樓的走廊燈,全都亮著,鄒雲推開衛生間的門。解小手時,鄒雲被一股從窗口吹進來的夜風,擊得一激靈,夾在腋下的包,差一點沒掉到地上。提上拉鏈後,他來到窗前,正想把一扇大開的鋁合金窗關上,就聽窗外嘔當一響,接著又是撲嗯一聲。鄒雲的心往上一提。

下麵是自行車棚,鄒雲想可能是風把自行車吹倒了,就沒往窗外探腦袋,拉上窗戶,拍拍手,轉身走出衛生間。

樓內的警衛是個小夥子,正在看一本雜誌。見鄒雲下樓了,忙出來相送,回去了鄒書記?

鄒雲點點頭,問道,樓上,還有人嗎?

小夥子說,紀委陳書記剛出去,計劃處郝科長還在加班。

鄒雲沒再開口,出了機關大樓。夜空裏布滿繁星,陣陣花香,從前麵的花壇裏飄出來,鄒雲抽了一下鼻子,目光探向花壇。

一團模模糊糊的東西,在花壇邊的水泥台上移動了一下。鄒雲嚇了一跳,步子不由得放慢。瞪著兩眼,怎麼看,那團東西怎麼像是一個坐著的人。

那個啥,鄒書記,是俄。

鄒雲直起身子,心裏不撲騰了,往前走著說,那個啥,陳書記,你差點沒把俄的魂嚇出來。

陳上早的一隻手,捂在頭頂上,自行車栽倒在花壇旁。

鄒雲吸了一下鼻子,湊到近前一看,陳上早臉上,有幾條黑黝黝的條影。借一陣過往風,鄒雲嗅到了一股腥氣味,就一激靈,跟著意識到,他臉上那幾條黑黝黝的影子,是血跡!

撞上花壇了?鄒雲間,忍不住想笑。

陳上早說,那叫啥個騎法嘛,俄是坐這,涼快涼快。

鄒雲的一根手指,抽冷子在他臉上刮了一下,然後聞著手指說,喲,陳書記,你出汗了。

陳上早見鄒雲識破了,嘿嘿笑道,俄的頭,不是在花壇磕破的。鄒書記,俄剛才在自行車棚,給人暗算了,挨了一磚頭。

鄒雲回想起剛才在衛生間裏聽到的聲音,臉上的嘻嘻哈哈一掃而光,俯身問道,沒看清那個人嗎?

陳上早說,背後下的家夥。

鄒雲道,那你還不去醫院,坐在這裏犯什麼傻?

行到這,恍惚了,就坐下來,歇歇腳。陳上早說。

我的陳大書記呀,我不知你是真傻呢,還是……鄒雲掏出手機。

陳上早站起來,攔住鄒雲說,鄒書記,您要打哪?

給你叫輛救護車。鄒雲說。

這時,大門口警衛室的門開了,走出一個年輕人,手裏像是拎了一根警棍。

陳上早聽到了腳步聲,慌忙道,鄒書記,那個啥,我沒事,別跟人說我叫人拍腦袋了。回頭還咋抬頭,怪丟人的。

鄒雲哭笑不得,隻好衝走來的警衛說,你把陳書記的自行車,先保管起來。

啊,是鄒書記陳書記。說著話,警衛就把自行車推走了。

鄒雲把陳上早攙扶起來,小聲對他說,挺挺夥計,走出院,咱打的去醫院。

費那事幹啥,我覺得沒事了,鄒書記。陳上早說。

你再跟我扯淡,我可就報警了。

快走到大門口時,陳上早掙脫鄒雲的胳膊,甩著手先出了大門。被他落在身後的鄒雲,又忍不住想笑。

攔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問,請問兩位先生去哪?

鄒雲剛想說能源醫院,陳上早搶先開了口,師傅,去市醫院。

鄒雲一愣!陳上早用手撥拉他一下,臉上直使勁,雛雲明白了他的用意,從包裏拿出一包麵巾紙遞給他,示意他擦擦臉上的血汙。

到了市醫院,急診室的值班醫生,給陳上早檢查了一下,說是表皮傷,沒大事,包紮一下就可以回去了。可是鄒雲心裏沒底,就跟醫生商量,意思是讓陳上早住在這裏觀察一夜。醫生有些不高興,數落了鄒雲幾句。鄒雲氣得臉色發白,要不是陳上早一勁兒拿動作暗示他,他真想跟這位醫生叫叫板。

用不用我送你回家.跟你家屬解釋一下?走出醫院時,鄒雲問。

不必。陳上早說。

回去好好想想,這是得罪誰了。你要是覺得有必要,回頭就跟我說說。鄒雲說,四下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