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出事了。也不用知道是誰最先傳起來的,總之有心人經過柳府家門就能看得明白,這府上出大事了!柳府正前門,原本好端端一座亭門樓宇,隔了一天就已經被毀得變成一堆斷木殘桓,思究最近並沒有什麼天災降臨,鄰居周裏都無大礙,獨獨柳府遭受巨大破壞,實在是讓人摸不透那裏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有人說是強盜入屋啦,柳府被強盜給戧禍了。對於這種說法人們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雖然最近多傳有強人出沒,卻還從來不曾見強盜入室之後是用如此手法破壞房子的,頂多是搶掠一翻後再放他一把火,將一切燒個精光。而若說真的是強人作案,那怎麼沒見附近的富貴人家遭害呢?
也有人說柳府是遭小人報複啦,柳侍郎官場上得罪了人,別人暗埋火器炸掉柳府庭門,算是給柳大人提個醒。這種可能也未必沒有,古往今來最黑暗的就是那官場,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隻是平常,狠起來時設計毀你一家、滅你滿門,沒有什麼是做不出來的。
總之人們對柳府庭門遭毀一事有諸多推測,怎樣奇思妙想的版本都有,就是沒一個敢說準。有好八卦的群眾向府裏的下人丫頭打聽,想來發生這麼大的動靜,府裏的下人們肯定不會不知道一些情況的,而那些丫頭片子最管不住自己的一張嘴,知道些什麼總不能憋在心裏。
然而這一次群眾們卻是大失所望,他們通過種種途徑向柳府的丫鬟婦婢打聽消息,結果還是什麼都沒有打聽到,那些下人們也說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從她們嘴裏僅僅得到一個消息,那就是柳家七少爺已經連續七天昏迷不醒,柳夫人整日以淚洗臉、擔驚受怕,恐怕這七少爺多多是活不成了。
至於柳家七少爺為什麼會昏迷不醒,丫鬟們說是中了邪魅,七少爺是被汙穢不潔的東西侵染了身體。
看來想弄清楚柳府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了,好奇群眾心裏雖然癢癢的,對此事也隻有不了了之。
柳夫人林氏最近一段日子每天以淚洗臉是不假,隻是她並沒有侍女下人們所說的那麼絕望,每天的早晚她都要來到祠堂祖宗神位前祈禱,祈求七子柳三變能早日蘇醒過來。
柳家幾兄弟見七弟情況危急,心頭均感悲戚,他們多次歎息:七弟年小無知,更沒做過什麼壞事,怎麼就感染上邪物了,可見這世道實在不公允!
與柳三變最交好的六子柳三接更加焦急,他每天都要往柳三變房間跑上個七八遍,一心隻等弟弟醒過來。
在柳三變昏迷期間,有幾個道士神棍聽聞柳府家人被邪物沾染身子,熱切跑來要舉辦法事為柳七少爺驅邪,這些人都林氏沒好氣趕了出去。
整個柳府,還記得前些天到底發生過什麼災難的,也許就隻有夫人林氏和另外一個小丫鬟而已。隻有她才知道柳三變昏迷不醒的真正原因不是被邪魅侵染,而是身體受到重大損傷,在被認為必死無疑的情況下被異人拯救回來,隻是現在還無法蘇醒。
一想起那天的情況林氏渾身都打起了哆嗦,她實在想不到世間竟真有如此可怕的怪物,那樣龐然巨大的怪物完全是來自地獄的凶暴殺戮者,那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若不是有異人相助,那天柳府上下必定再無一個活物!
至於另一個知道真相的丫鬟,她整日待在柳三變的房間內伺候著,已經連續幾天幾夜未合過眼,任誰來勸她她都不肯離開,熬得眼睛紅紫也僅僅是用清水抹洗一下了事。大家都被這忠心護主的丫鬟感動,隻是見她整日以淩帶包裹臉麵,看不出是到底是哪個小丫鬟。
熬到第七天,這小丫鬟仍不肯去休息,大清早就抱了一盆清水來柳三變房間。她先將水盆放下,來到床前靜靜站了一會,默默凝視著床上緊閉眼睛的柳三變。過了許久才無聲歎息,取出毛巾濕了水,幫柳三變擦擦臉龐和身子。
正抹著,她忽然感覺手臂被人抓住,耳中聽得一聲胡說:“小……小姐姐危險,快跑過來……”
那丫鬟頓覺淚盈滿眶,同時也驚喜尖叫起來:“少爺,少爺!你醒了少爺!”她拍了幾下柳三變的臉龐,果然見到他緩緩睜開了眼睛。那眼神雖然稍顯無力,但分明是有神彩的!
丫鬟欣喜若狂,眼淚再也忍不住滴滴往下掉落,她緊緊拿住柳三變的手,再也不肯鬆開。“沒事了少爺,你醒過來就沒事了,真是太……太好了!”說著已經硬咽不能作聲。
柳三變慢慢恢複神智,眼前首先看到的是一個“小淚人”,而這淚人兒古古怪怪的,將臉包得嚴嚴實實,也不認得是誰。柳三變見了隻覺有趣,身體雖然還很虛弱,卻是失聲笑了出來,問道:“你是誰?跑來我房裏做什麼,是在這裏扮鬼嚇我玩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