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然而，我要是無緣無故地欺負人，或打架的理由不充分，情況就不一樣了。為此，我還結結實實地被她打過幾頓．屁股石
我無論做了什麼事，都不瞞著媽媽，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
“媽媽，”一進門，我就告訴她，“今天，我們掩倒了一個老奶奶。”
媽媽正在畫草圖，她畫上幾筆，就歪著頭端詳一番。桌上、地下都是她畫廢的畫稿，一陣風從窗口吹了進來，一張張象蝴蝶一樣飛了起來。
聽了我的話，她明顯地吃了一驚，眉毛也揚起來了：“傷得重嗎？”
“好象不重。”
媽媽深深地歎了口氣，把筆往桌上一扔，工作時，她最怕人打攪，何況還是個壞消息呢。不過，她沒有更多的責備我，她有個理論，孩子要是承認錯誤了，就不要沒完沒了地批評。
“現在怎麼樣了？”她向。
“我們把老奶奶送回家了。”
她把手壓在我的肩膀上，象是下命令似地叮囑道，“明天，你一定再去看看她。有些情況當時是看不出來的，特別是一個老人。你說她已經挺老了，是嗎？”
“是的，比我奶奶還老呢。”
這一夜，我睡得很不踏實，一是擔心老奶奶，二是憋氣，好事沒做成反倒闖了禍，怎麼跟同學們交代。
第二夭一早，施同就氣喘籲籲地跑來叫我。“唐波，唐波。”他的臉色很不尋常。
“糟了，糟了。”他抹了一把鼻子，把掛在脖子上的書包扯到了背後，“你聽說了嗎？周莉她們昨天又做了兩件好事。”
“什麼好事？”
“幫一個大娘給外地的兒子寫了一封信，還幫菜市打掃場地。這下，她們又闊了。”
我感到自己的呼吸頓時窒住了；哎呀，我怎麼沒有想到呢？
施同小心地看看我的臉色，從口袋裏拿出了兩個二分的鋼錮子：“瞧，這是我拾的，就算咱們一人一個。怎麼樣？”
我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他有點發毛，急急忙忙補充道：“今天早晨我一上馬路，就看見一裸樹下有兩個亮晶晶的東西，拿來一看，是兩個鎖子。我想這不正好，我們昨天做好事撲了空，今天好事就送到咱鼻尖上來了。省得周莉她們老盯著咱問。”
我感到自己一下子泄了氣，“你拾的，就算你的。我又沒有拾。”
施同馬上變得活潑起來，他義氣地說：“不行，不行，咱不是總在一起嗎。就當我們倆一塊兒看見的，還不行嗎？誰不知咱們是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我同意了。
一進教室，他立即把兩個鋼編子往周莉桌上一拍，大聲地說：“記上，我和唐波昨天一人拾到二分錢。”
“一人二分？”周莉的小圓眼眯細了，她懷疑地拿起鋼鎖子。當然，鋼銷子又不會說話，從上麵看不出什麼名堂。她狡黔地眨眨眼，還是拿出本兒來記上了。
我極力控製著自己，但還是感到耳根在發燒。
這件事弄得我挺不安的。直到將近放學時，我才定下心來和施同說：“咱們看看老奶奶去。瞧，我媽媽還給她買了一兜蘋果呢。”
可施同不肯去，他使勁地眨著眼睛，極力想說服我：“何苦呢？老奶奶又沒有讓我們去。”
我生氣了：“老奶奶是你撞倒的不是？”
“但是·‘但是……我媽說，這種事能躲最好躲遠點。”
“但是……但是……”我惡狠狠地學著他的腔調：“但是你媽媽是不對的”’
於是，象以往那樣，他立刻變軟了，而且，還主動把蘋果提在手裏。
“篤篤篤”，“篤篤篤”，我們輕輕地敲敲門。
開始，裏麵一點兒動靜也沒有，我們還以為老奶奶不在家。
後來，我有點兒著急了，手下用了點勁，“僻啪，僻啪”，木板門震動了，連窗玻璃都顫動了。
“誰呀？”是老奶奶的聲音。老奶奶一點點都沒有想到我們會來。她張著嘴，發了會子愣，跟著就忙活起來。
“這大熱天，跑嘛呀。真難為你們小哥倆了。”她感動極了，好象不是我們撞倒她，而是她撞倒我們。
她在小櫃裏摸索了半天，一心想找點好吃的招待我們。好不容易找出一盒子點心，都不新鮮了，咬在嘴裏幹巴巴的。她是真心實意地請我們吃，我吃了兩塊，施同隻咬了一口，眉頭就皺起來了。我瞪了他一眼，他才勉強把點心重新塞進嘴裏。
“老奶奶，”我問，“您感覺怎麼樣？”
“挺好，挺好。”
“身上還痛嗎？”
“不痛，不痛。”
“媽媽讓我問問您，要不要上醫院檢查一下？”
“不用，不用。”她捉住我的手說，“多懂事的孩子。”說著，不知為什麼，又傷心地搖了搖頭。
臨走時，老奶奶簡直舍不得讓我們走了。她顫顫巍巍地把我們送到胡同口，嘴裏說：“好孩子，奶奶沒事了，甭再來了。”
但從她的眼裏，我們看到的是相反的意思。
多善良的老奶奶呀！
施同也感動了。他輕輕對我說：“奇怪，她家怎麼就她一個人？”
我也覺著挺納悶：該不是、一個孤老太太吧。
以後，我們又去過幾趟，哪次都是老奶奶一個人在家。
我問過她：“老奶奶，您家還有什麼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