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貝多芬隻有一個
貝多芬曾經說過:“我永遠不會向權貴們屈膝。——我的世界是全人類。”
——題記
離捷克俄斯特拉發30公裏的奧拉瓦村,有個美麗的古堡,朋友們早就說起那是貝多芬旅居過的地方。捷克現代音樂家多比亞斯對這古堡傾注過深厚的感情,他說:“我看了許許多多古堡,但隻有到了奧拉瓦村赫熱德斯基我才感到我的身上長了翅膀了,急劇的風濤我也要去撲擊。”
我們的車子也像張開撥風的羽毛,很快就到了赫熱德斯基城堡。沒有瀏覽村容,就拾級而登坡道,古老的圍牆是石塊垛起的,它緊裹著絲絲縷縷的藤蔓。有鬆、有栗、有菩提、也有流淚的樹——垂枝的龍須柳。在這個仲春,暖烘烘的陽光撫摩著千葉,它更像染了色的柔絨了。
一片古典建築群依傍著奧得河,奧拉瓦山丘也給它結構係統多了點起伏變化。
此處早在16世紀即為卡爾?李希諾夫斯基親王的祖業。上世紀中葉算是他的鼎盛期。
它的建築風格、裝飾風格是從法國人那裏學來的,乳白色外牆有些地方斑駁了。築有好幾個多角形碉堡,上麵的堞口齜牙咧嘴。親王擁有一支軍隊——實際是莊園主帶槍的家丁。當年他們豢養在碉堡上馴服得猶如狼犬,見貴人就縮足踏地,見賤者則抗聲大呼。進內,是布置精巧的園林,玫瑰花壇有種悅人的外表,軟絲樣的草坪如果踩下一腳就會印上綠色的痕跡。噴水池前立有雕像,但我覺得是貴族精神濡染了上流社會風氣而琢磨出的作品,不過是華麗之外還是華麗。
然後,就是別墅的主體建築了,一個大理石貼麵的城堡。粗粗的立柱頗像羅馬式框架。門廳正麵有雕飾。房間很多,辦公室,宴會大廳,擺小餐桌的屋子,圖書館,主人的書房、臥室和客舍。旁邊是哥特式教堂,講壇、柵欄和唱詩班的座位都刻了纖巧的花紋。窗子鑲嵌著五彩玻璃,透進來的光線自然是慘淡的血紅顏色了,有如貴婦指環的寶石奇麗中夾著鄙俗。真不知道戴過棘冠受難的主會不會喜歡這膚淺而又滯重的東西。我想類似的地方,隻能讓僧侶的思想演化為騷亂,發展成為異乎尋常的刺激。教堂後麵挖了口井,山有多高井就有多深。主人的一個侍女,不堪這座建築裏的人加給的淩辱而憤然輕生,不過誰都避諱死神降臨井圈的事。
屋子裏考究的家具,聖檀木神像,頭盔、錦旗、鹿角,兵器,幾幅大點的曆史油畫,都是古堡的布局細節,隻不過在一個物體色調旁邊多添加另一個色調而已。
宴會大廳的天花板,下垂巨大的玻璃吊燈。一座特殊式樣的燭台旁,放著一架栗木鋼琴,它罩著紫紅絲絨琴罩。我問:貝多芬使用過這架鋼琴麼?導遊人告訴我貝多芬僅僅在琴前坐過一會,揭開的琴蓋頃刻間就關起了……不過,”他領我到小姐住的房間,這裏放置的羽管鍵琴,“……貝多芬使用過。他是教小姐彈琴使用過的。”那麼在這個狹窄的天地裏,這架古舊的鍵琴才能表述廣闊的人生。
親王自信貝多芬是他少有的摯友,要不他是不會收下他贈給的半身塑像的。有人說,李希諾夫斯基是通過朋友的介紹結識了貝多芬。有人說,在維也納貴族們的沙龍他毛遂自薦同這位樂聖拉過手》對親王來說,他有他自己的愛惡,什麼層次什麼等級,他可是十分嚴格的注意,他不容許不潔的東西沾上他的門楣、落上他的家徽。以法國人來說吧,他喜歡過,他憎恨過,可以說是幾番疼愛幾番仇……
那時,捷克隸屬於奧匈帝國。當法蘭西路易十六宣布同奧地利瑪麗?安東尼特公主結婚,親王高興極了,他認為聯姻就是大陸強國聯盟的開始。
他對法國的君主法典僧侶應以禱告為國王服務,貴族應以劍為國王服務,第三等級就以財產為國王服務。”則深信不疑,比對什麼格言都虔誠,他甚至用真正的絲絨裝幀好“法典”,陳放在自己臥室書櫃中聖經之側。
1774年路易十六即位。盡管法國的城市平民、雇農、無地農民、破產農民一貧如洗,君主政權正挺住在即將傾倒的時刻,而親王城堡卻張燈結彩,做了許許多多彩蛋,做了許許多多甜得發膩的糕點奉送賓客,好像這樣的隆重禮儀能頂得一副禦敵的堅甲……
而命運並沒有寬慰主人的心胸,法蘭西鄉村平民——千千萬萬“赤腳者”忍無可忍地拿起了大叉,拿起了斧頭起義了,連綿不斷的“為麥粉”、“為麵包”的戰爭爆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