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2)

吳洪委急忙問她怎麼回事,高秀燕卻哭得說不成話。吳洪委隻好把電話一放,跑了過來。

推開門,吳洪委吃了一驚:那高秀燕正跪在床前的地上。他問:你這是幹啥?高秀燕淚流滿麵地說:我就這樣等你。吳洪委,你狠狠地踹我兩腳吧,我前幾天叫鬼子迷了心竅,把你傷了,把你全家人都傷了,我不是東西!我該死!

聽她這樣說,吳洪委蹲下身去,將她一摟也哭了起來。二人涕泗交流,大放悲聲,讓跟到門外偷看的馬玉花高世連也唏噓不已。

後來倆人便去了床上。馬玉花將閨女的房門輕輕關嚴,和丈夫躡手躡腳回了堂屋。

這時,電話響了。馬玉花伸手抄起便跺著腳罵:你個狗日的!鱉養的!我操你姥姥!沒想到,電話裏卻出現了一個女聲:請問,高秀燕在家嗎?馬玉花這才明白打電話的不是鬼子,便問:你是誰?那女的說:我是高秀燕的工友鄭蕙,你叫她接電話好嗎?馬玉花便放下電話,跑到東屋門口讓閨女接。

高秀燕這時正俯在吳洪委懷裏哭。她擦擦眼淚拿起電話,聽明了是誰,鼻子囔囔地說:鄭蕙你好,你有事嗎?鄭蕙興奮地說:高秀燕,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要嫁到日本去了!高秀燕一聽,立即咬緊了嘴唇。鄭蕙在那邊嚷嚷著:高秀燕你怎麼不說話?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嗎?就是咱們的工頭池田君。他現在就在我家裏,下午來的,住下了,這會兒正在茅房裏拉屎,嘿嘿嘿嘿!我們明天就一塊兒離開中國,在青島坐飛機,下午一點半的航班……

高秀燕沒等她說完,就把電話放下了。那邊又往這打,但她不接。

吳洪委猛地坐起,咬牙切齒地說:我全聽到了,這鬼子該殺!

高秀燕也說:是該殺!

說罷,她伸出胳膊摟住吳洪委的腰,將臉久久地貼在他的後背上。她聽見了吳洪委那顆心髒的強健跳動,自己的心也跟著急跳起來。她將手伸到吳洪委的衣服底下,輕輕地摩挲著他的胸肌,他的腹肌。她想,其實呀,男人的肌肉才是好東西。

這一夜,高秀燕重新認識和體會了吳洪委的那身肌肉。

天明起身,吳洪委站在床前晃一晃兩隻拳頭:燕燕,今天我非給你出這口氣不可!

高秀燕問:你說啥?

吳洪委說:他不是當了新郎倌回日本嗎?我讓他臉上開花,披紅掛彩!

高秀燕說:你別胡說了,你到哪裏去找人家?

吳洪委說:青島機場,下午一點。

高秀燕睜圓杏眼滿臉興奮:吳洪委你真幹呀?好,你是個男人!你快去,你去當著那麼多中國人外國人的麵,狠狠地揍他一頓!隻要不把他打殘就沒事!

吳洪委說:我回家吃了飯就上車,估計十二點前肯定能到青島。

說罷,他便大踏步走了。

高秀燕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快,積聚心頭的陰雲一掃而空。等到娘把早飯做好,她一連吃了兩個饅頭。

然而,隨著太陽的一點點升高,她卻莫名其妙地焦躁起來,在家裏走來走去坐立不安。這時,她的大腦又變成機場了:吳洪委、池田在那裏怒目相對,大打出手。

高秀燕心驚肉跳。她在自己屋裏來回走了幾十趟,然後抄起電話,撥下了三個數碼。

午後,吳洪委罵罵咧咧進了院子。高秀燕如釋重負,從屋裏走出來說:回來啦?吳洪委晃晃腦袋道:操他媽的,車走到半路就叫警察查住了,誰都放行,就是不給我吳洪委放行,還把我弄到派出所訓了一頓。高秀燕,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高秀燕笑一笑正要回答,天上忽然出現了一種響聲。她抬頭一看,原來是一架銀白錚亮的飛機正飛過菟絲嶺的上空。

她鼻子一酸,接著將臉猛地捂住,急急跑到屋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