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渃飛到位於百幽穀最深處的一座刻有“茶花洞”字樣的洞穴前停下,照例向四下查看一陣子,並無異常,方才默念口訣。
洞門悄然打開,芊渃飛身入內,洞門又自行合上。
洞內流光溢彩,晃動著泉水的波光。滴答滴答的水聲不緊不慢地訴說著千百年流淌不盡的孤獨。諾大的洞穴稍有平坦之處便種上了絨花樹,溫泉旁更是整整齊齊地圍種了一圈,絨花怒放著,花團錦簇、紅豔似火。溫泉氤氳之氣與絨花的香氣交融一處,整個洞穴有如春天般溫暖明豔。
芊渃恍惚地在洞內飄了一圈, 對著那些絨花樹幽幽說道:“我又來看你們了,是不是想我了?”長袖舞動,香風陣陣。
絨花撲簌簌地抖動著,落了一地繽紛,似哀歎,似憐惜。
芊渃歎了一口氣,捧起絨花說道:“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你。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輕輕飛向洞壁,那裏赫然掛著一件霓裳。芊渃極輕柔地撫觸著金色絲線,喃喃道:“對不起……叔叔,我好難過……再也不能依偎在你溫暖的懷裏了。你說的對,做仙人有什麼好?還是凡人自在,即使會老、會死也很快樂。可是,我們回不去了。原諒我,叔叔……我再難做回你的小九了。”
唏噓輕歎著,雙臂抬起,身上雲裳飄起,徐徐離開身體,露出月光般水潤冰潔的玉體,壁上金色雲錦飄然而至,落在她身上,亮閃閃的,如星辰閃耀。
纖指輕輕點向光滑的岩麵,洞壁上立即出現一個白衣飄飄的清俊少年,正是迦彌——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她癡癡地看著,對那影像柔聲說道:“叔叔,這是你送給小九參賽用的那件衣服,我一直珍藏著。今夜,你聽我給你唱首歌好不好?”身形向後飄動,浮在香氣氤氳的清潭上,對著影像中的少年莞爾一笑,舞動輕靈的長袖,邊唱邊起舞。
婉轉清越的歌聲頓時縈繞在石洞內。
唱著,芊渃泣不成聲,淚水點點如清泉,“吧嗒”“吧嗒”地墜入腳下的泉水中,蕩起漣漪陣陣。
洞壁上少年的影像隨池水擋蕩開的漣漪閃動著一道道波光。少年好似動起來,眉目傳情,“你為何裝作不不記得我?”他溫柔地看著她問道。“難道我對你不夠好?”
芊渃飛到洞壁前,撫摸著少年的臉,喑啞著答道:“你又這麼問?哎,總是這麼問。今世,前世,前世的前世你對我所有的好我都記得,一件件,一樁樁……無論你是泉溪,還是春樹,或是迦彌,無論你是美還是醜,是仙還是凡,我都愛,一直都愛……你看不到我眉心的印記嗎?是你留給我的。你對我情深意重,可我注定命運多舛,怎麼忍心再牽累你?忘了我,永遠……”
“既然要我忘了你,你自己是否能做到,先忘了我?”洞壁上的少年又問道。
芊若正欲答話,突然眉頭一緊,警覺地急速後撤,周身驟然亮起靈光,手中多了一把長劍。她飄到洞壁高處,口中嬌喝道:“是誰膽敢私闖本仙禁地?出來!別藏著掖著!”凝神靜聽,劍鋒指向洞內幽暗處,所指處頓時光芒閃爍,照得四周亮如白晝,但是並無蹊蹺。
“我數到三,快給我滾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我就在你身後!我就在這裏,芊渃!”那聲音說道,的確自她身後傳來。
芊渃空中一個急轉,卻看到洞壁上的少年星目流轉,滿是柔情地看著她。
“難道我又有幻覺了?”她說著,飛到近前,又去撫觸那張臉。就這一瞬間,突然背部一熱,已被人從身後溫柔地抱住。她一驚,正欲掙紮,卻聽到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溫軟地說道:“你瞞得我好苦!”不是迦彌又是誰?
她明明看到他拂袖離開了,也聽他說了訣別的話,怎會跟蹤她至此?況且入洞密決隻有她知道,他是如何進來的?
疑惑中,身形一閃劃作花瓣蕩開,擺脫束縛,隨即恢複身形,劍尖指向來者方位。
光芒照射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赫然鑽入眼簾,在那張她始終無法忘卻的臉龐上,一雙無比激動的
黑瞳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迦彌……”芊渃囈語著,手中長劍“鐺”地墜地。
那個令她魂牽夢引的少年此刻近在眼前,卻恍若隔世。
“是我!”迦彌白衫飄飄,向她靠近。
芊渃呼吸驟然急促,聽得見自己心兒跳得急,也聽得見他的心跳得急,
迦彌不顧一切地抱住她,吻如雨點狂亂地落下,心卻痛如刀絞。“我知道是你!從來就隻有你會讓我心痛!”沒等他親個夠,臉上卻“啪”一記脆響,熱辣辣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