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姬落在橋尾的地方,一動不動。
好像……成功了的樣子?
“嘖,還算有點樣子嘛……不過半吊子還是半吊子……”那個妖怪閑閑地走到我身邊,環抱雙臂圍觀不遠處的橋姬。
“我是個半吊子還真是抱歉了……”真是的……和這種性格惡劣的人說話會忍不住暴青筋啊……這種習慣不好,不好,我是淑女,不和他們一般見識……
隔岸觀火地看了很久,發現橋姬還是沒有起來的跡象。
膽子稍微大了一點,悄悄地向著橋姬倒下去的那個方向挪動著。
一步,兩步。
還剩兩步,還剩一步。
橋姬一直都沒有爬起來,隻是伏在地上一動不動。
“喂,還活著麼?”我悄悄蹲下來,擺好逃跑姿勢之後,輕輕用手指戳了戳她。
她沒回答我。
“說你是半吊子就是半吊子,不知道妖怪死了之後是不會留下形體的麼?還沒煙消雲散,就是還活著,這點都不知道還當什麼陰陽師……”那個妖怪又在身後冷嘲熱諷。
淡定,淡定,暴青筋什麼的不是淑女的行徑……
深吸一口氣之後,我站起來回頭看向他,擺出淑女微笑。
“抱歉糾正兩點,首先,我不是半吊子,我是連半吊子都不如的普通人謝謝;第二,老娘我,不是陰陽師。”
“不是?說出去誰信呐?賀茂家的後代,啊,你還會****家的桔梗印,你是****家和賀茂家兩家的血脈吧?就這樣說你不是陰陽師?切……”他不屑一顧。
“愛信不信,隨你。”翻了個白眼給他,然後繼續蹲下去戳橋姬。
總覺得她剛剛眼淚流的挺可憐的,如果可以的話,讓她不要再在這座橋上害人了就好了,也沒什麼必要驅逐她……
對於鬼,陰陽道的人從來都是抱有“鬼不犯我我不犯鬼”的宗旨,甚至有人心生暗鬼的說法,即沒有人作孽,鬼就不會產生。
所以沒事我們家的陰陽師們是不會跑去驅鬼的,就算這個鬼偶爾會害害人……
從小被這麼教育著,就算我不是陰陽師,也耳濡目染地受到他們這些看法的影響了。
“賀茂大人……請你別戳了……”被我不停用手指戳著地橋姬終於忍不住出了聲。
那個妖怪很不給麵子地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咳……我尷尬地收回手摸了摸鼻子,“那個……不要叫我大人啦……我就是個普通高中生……你太客氣了……”
話音剛落,那個妖怪立刻又撲哧一聲笑了。
“你有完沒完!再笑殺了你哦!”我回頭瞪他。
“你有本事就殺好了。”他一臉無所謂。
淚流滿麵……好吧我確實沒本事幹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無視他……
“呐,橋姬,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你要在這裏啦,不過……那個,不可以殺人啦……”剛說完就覺得自己的台詞好傻,自己都忍不住捂臉了。
“妾身……自從被那個人拋棄之後,已經在這裏呆了一千多年了……”
橋姬抬起頭看我,開始說故事。
這是一個,丈夫遠行經商,妻子在家苦苦等待,結果卻等來的是攜新歡一同還家的丈夫的故事。
那個男人趾高氣昂地甩給妻子一串錢幣,那個女人趾高氣昂地把家裏的所有家具都指揮著人丟進河裏。
錢算什麼?妻子苦苦等待這麼久,要的從來都不隻是錢。
而那些家具,雖然破爛,卻是他們貧賤之時一同親手做的,丈夫做木工,妻子做女紅,就這樣一針一線一鋸一鑿地添置著家用,那段日子,雖然貧窮,雖然困苦,兩個人卻是異常恩愛和開心。
妻子給做木工的丈夫端茶倒水擦汗扇風,丈夫給做女紅到眼睛酸痛的妻子細心地尋了毛巾敷眼。
然而這一切卻全部終止在那一天,丈夫變了,家沒了。
傷心欲絕的妻子,最後隻能選擇從橋上跳下河裏,了此餘生。
沒想到因為怨氣太過深重,不僅沒能成佛從而得到解脫,反而化為妖怪橋姬,每夜每夜徘徊在自盡的這座橋上,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裏去,隻知道每次看見落單的人類從橋上經過,就忍不住想要把他們也一起拖入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