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罩在托盤上的那層布之後,觸目是鮮活的火紅布料,在某個邊角有著金色的印花。
記憶的某個匣子似乎在這一刻被打開。
——這可是我十五歲的裳禮禮物!
——回去送你套新的。
幾乎已經被忘記的對話。
很久很久以前,酒吞童子答應賠我一套新的女兒節和服,結果卻隻是拿走了我的舊衣服,再也沒提過送我新的的事情。
沒想到今天卻收到了。
不由自主地就又想到了當年的情景。
那天不知火和酒吞童子都在法陣裏,我卻是最先一個倒下的。
等我醒來的時候,身上的傷口已經不見了,不知火在身邊,酒吞童子不知去向。
連不知火都不知道,酒吞童子是什麼時候醒來,又是什麼時候離開。
那之後,酒吞童子到底去了哪裏也再沒有人知道,隻有大江山山上的小妖怪曾經怯生生地來問過一次,說是主母和鬼頭都不在了不知道要做什麼好,問我有沒有看見酒吞童子。
我隻能搖頭表示不知道。
連緣壽小姐都一樣不知去向,大江山的妖怪們最後決定集體沉眠,等待主人歸來。
聽見那個決定的時候,心裏還是空掉了一塊。
從六歲到十六歲,整整十年的交情,最後還是落到了再也不見,就連大江山也會隨著大家一起沉睡,直到主人歸來的那天。
那時候我以為,再也不會見到酒吞童子有關的一切了。
而今天卻收到了來自他的禮物。
“怎麼了?”不知火戳戳我的臉,“發什麼呆?”
“不知火,這是酒吞童子送來的。”我同他坦白。
“我知道,他的氣息還在,我的感覺比你的清楚許多。”不知火拍拍我的臉,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在意。
不知火不會知道我到底在在意什麼,不過這種事情沒有關係。
衣服下麵壓著一張信箋,熏了夕顏花的香,淡淡地躺在那裏。
不知火把信紙抽出來,一點一點,細細念給我聽。
庭院裏的雪小了許多,靜靜地落下來。
靠在不知火懷裏,聽著他在耳邊低低地念著信,感受他懷裏的溫度。
酒吞童子說,答應了的衣服,如今送到了。
他說,安好,勿念。
他說,提前祝新婚快樂,屆時不能到場,望諒解。
我們都要結婚了。
想到這裏,我抬頭攀上不知火的脖子,在他臉頰印上輕輕的親吻。
在四年前我們失去了一些再也無法找回來的東西,可是所幸最後身邊還有彼此。
望此後歲月靜好,可以一直一直就這樣,坐在廊下看每年的初雪,直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