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一片寧靜，產房中勞累昏迷的。
躺在床上的二太太動了動手指，慢慢張開眼睛，眼中迷茫片刻，突然驚醒，覺得渾身無力，心裏擔心孩子現狀，沙啞著嗓子喊道：“林嬤嬤，林嬤嬤。”
林嬤嬤聞聲趕到二太太身邊，隨之進來的還有一直守在外頭的寧二老爺。
看到寧二老爺，二太太想起了難產前得知的消息，怒極攻心，驀然吐出了一口血。血灑在被單上，宛若一朵盛開的罌粟。
二老爺慌忙上前，“太太吐血了，還不去叫大夫。”
“出去！”突然間爆發出的氣力，二太太將趕來的寧二老爺猛地推開。寧二老爺後退幾步才勉強站穩，心中似被撕扯開般。
二太太像用盡了氣力，躺在床上，漠然地看著寧二老爺，聲如遊絲：“林嬤嬤，把二老爺請出去。”淚水自臉頰流下，浸濕了枕套。
寧二老爺看著向來要強的妻子冷漠的神情及其流下的淚珠，刺痛的感覺彌漫開來。“歆兒……”寧二老爺想要向前，卻被林嬤嬤阻止，林嬤嬤的氣力極大，寧二老爺本是手無寸鐵之力的貴公子，被林嬤嬤硬是拖出了產房。
“林嬤嬤……”寧二老爺自尊受挫，想要怒斥，卻又想起林嬤嬤與妻子的關係，斥責聲噎在喉中。
林嬤嬤在寧二老爺守在產房前一晚時便軟下心來，無論如何，她可憐的小姐總歸要和姑爺過一輩子的，她也希望他們兩個從歸於好，不過現在不行，小姐性情剛烈，如今又正逢氣頭上。
林嬤嬤緩了下臉色勸道：“二老爺還是先回去吧，太太她現在正在氣頭上，又是產後虛弱中，可耐不起再一次吐血了。”想到二太太吐出的那一口血，林嬤嬤又硬起心腸，“太太現在不想見你。”
寧二老爺聞言心中疼痛宛若心肝俱碎，一臉絕望。
林嬤嬤見此又軟下心來，給寧二老爺提提建議：“二老爺若有心修好，也得將那源頭抹去。”這樣的暗示其實已經屬於逾越，林嬤嬤說完有點後悔自己多嘴。
寧二老爺卻如聞仙音，驀然驚醒，深深地向林嬤嬤致謝：“多謝嬤嬤提醒，我這就去解決那禍害！”
是的，禍害！雖然這個藝妓的存在讓他明白了他的心，但也險些讓他失去他的妻，哪怕是固有的教養下，他也不免遷怒於那藝妓。當然，他最痛恨的是自己。在自我懲罰前，他得先處理了那藝妓。
寧二老爺走後，林嬤嬤回到產房中，“太太，老爺已經走了。”林嬤嬤擔心地看著二太太，二太太剛剛吐了一口血，此刻臉色極為蒼白。
此時二太太已經緩過勁來，對於二老爺的離開不置可否，不願理會，隻道：“孩子怎麼樣了?”
林嬤嬤想起那軟軟的兩個小小姐，臉上不禁露出慈愛的微笑，說道：“孩子很平安，是兩個小姐。”想起二小姐和三小姐極輕的體重，又露出憐惜之色，“隻是身子骨有點弱，需要好好調養。要不要抱來給太太看看？”
二太太猶豫，怕自個將病氣過給孩子，可是又很想見見她拚命產下的孩子們。當初她母親難產產下她時也是如此心情吧，恍惚中，二太太體會到未曾謀麵的母親的母愛。淚水在眼中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