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現在很愉快嗎?”
“是啊。”秀文點點頭。
“那你還抱怨個什麼啊,既然你高興的話。”
“可快不快樂是一碼事而物質的需求又是另一碼事啊。我現在啊就是不想工作,又想和你們在一起,所以等那天我遇到我的高富帥了,我就帶著你們一起離開這個鬼地方。一定要。”
“那我們怎麼養活自己啊,你把我們帶走了。難道你還包吃包住不成。”
“為什麼不!”秀文表現得很果斷,但在黎芳眼裏,她的話就像還在懵懂時期的孩子的一番話。不過,她卻便不討厭聽到這樣的話。因為天真是對生活莫大的寬仁。
“好好好,那你慢慢等,等你老了要是還沒有等到的話,就住這裏了。我一定會和院長通融一下為你留一張床位的。這樣,你的願望還是實現了一半。不是嗎!”還沒等秀文反應過來,黎芳就已推著餐車,拐進了左手邊的一房間裏。
“樊姨,吃飯了。”
在靠窗的一床沿上坐著位老女人,穿著一身的碎花衣,將已半白的頭發盤在腦後。聽見門外傳來聲響,才不舍的將思緒拉了回來。回頭一瞅,發現是黎芳,樊姨對她笑了笑。在這裏她就和樊姨是相處的最好的,不知道是什麼緣由,應該是她在樊姨的身上找到了親切感。而樊姨也一直很喜歡黎芳,不過倒是也沒說清楚個為什麼。自打黎芳來到老人院以來,樊姨對她一直很照顧。但卻沒見誰有來探望過樊姨。不過這在這裏也挺司空見慣,能在過個年把老人接回去和家人團個圓就已經很不錯了,不過也有些等老人快一命嗚呼了,他們才屁顛屁顛跑來露個臉、盡個孝。對於這些事黎芳也沒有過多的追問,畢竟樊姨也沒怎麼提起過。
每一次黎芳來送飯,她有好幾次都看見樊姨呆坐在床邊,走著神。不知道人一旦老了是不是都會如此。開始去緬懷從前,緬懷過去,緬懷著那一副副斷斷續續發了舊的畫麵。
“都已經這個點啦。”
樊姨接過了飯菜,示意黎芳在其身邊坐下。樊姨仔細的瞧了瞧黎芳今天的裝扮,她的頭發被束成一馬尾辮,頭發較長,高高的舉在腦後。在前額右側留了一小束頭發順勢披下,臉上打了少許的粉底,唇筆上的微淡,粉紅色的唇筆,裏麵含了一口白牙。而身上穿著的是每天上班時候的工作服,素色的。黎芳很高興地坐在了旁邊。
“我說芳啊,你都不小了,長的也不差,也該打扮打扮才對。整天這個樣,哪能吸引別人的注意啊。找個人照應,樊姨也能放心一些啊,難道你還想等你老了擠這來和我一起住不成。”
“我在這工作打扮給誰看啊,你總不能要我去勾引那些老頭吧。再說了我要是走了,那些新來的笨手笨腳的怎麼辦。所以,我在你的身邊,你才是真的可以安心啊。”
“瞧你這嘴,愈來愈會強詞奪理了。和你剛來的時候一點都不一樣了。不過,我也懶得替你操心,幫我桌子上的筷子遞一下。”
“嗯,給。”筷子放在一個小小的木盒子裏。
黎芳聽到樊姨說自己以前的樣子,不知為什麼,她想起了當時第一次來時的情景。
“阿姨你好,我是新來的。你以後可以叫我小芳,如果你覺得方便的話。以後會是我開始負責你的一日三餐和起居。”那時的黎芳就生硬地站在門口,目光不知道該往哪放。
而樊姨當時隻是很平靜地喝著茶,沒有回答,用餘光瞄了瞄,看見一年齡不大的女子站在了自己床邊,臉上堆著笑,可卻笑的很勉強。“知道了,放下吧”。那時的樊姨感覺不太愛說話,也不搭理,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讓那時的黎芳有一些畏懼感,不知所措。不過隨著相處的日子久了,她開始覺得其實樊姨除了不愛說話外,還是對自己不錯的,例如那時的黎芳對工作還不是得心應手,常常會毛手毛腳的犯一些錯誤,而樊姨最多擺出一醜臉來嚇唬她,接著泯然一笑就什麼都過去了。
看著樊姨吃飯的樣子,黎芳就好像感覺看著多年以後的自己,容顏和光彩在日複日的黑夜裏被時間悄無聲息地抹去,抹去後的臉上,留下的隻是慢慢被時間鑿出後的或深淺或橫豎的紋理。然後手腳也不再聽自己自由的使喚,自己也會有或沒有的坐在窗口發著呆,最後隻能終老一生而去。想到這黎芳不免對自己笑了笑,笑自己為什麼怎麼傷感,以後的路不還是個未知數嗎。
廚房裏,水池中躺滿了今天中午收回來的碗盤,它們像一堆剛踢完了足球回來卻滾了一身汙垢的男孩們,在水龍頭的衝淋下,一點也不害臊的光著身子暢快地洗著澡。
“姐,和你說個事,這邊上的圍牆,是不是該和院長說下,該翻一下新了啊。”黎芳熟練的將碗從水池裏拿起,滑過為他們備好的抹布,在碗槽裏整齊地放下。
“這一段時間院長開會去了,不過等他回來了我會反應一下的。”
“這不是哥還在嗎,不是說院長不在,他掌管著經濟命脈嗎?”黎芳想到了王強。
“你哥他你又不是不了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些事他才懶得去管呢。”
“那我說姐啊,你當初是怎麼就會跟上了哥了啊?”黎芳把最後一個碗放了進去,也許是洗完實在無聊,她才會聊到這個話題上。而秀文也在一旁洗著碗筷,聽到黎芳和易柔聊了起來,便也加入到了隊伍中。
“就是就是。”秀文在旁邊搭著腔。
易柔也洗完了最後的一個碗,放進了碗槽裏,然後端起來放在了手推車上,秀文來推著車子,要把它們送進消毒櫃。
“這個,我也記不大清楚了,大概是那時候你哥他太會演了吧,把我都糊弄過去了。所以你們以後可要小心些啊。”雖然易柔怎麼說,但黎芳知道她還是很高興的。
“沒事,慢慢地想,正好下午也沒什麼事做,剛好可以打發下時間。”
“你當我是說書的啊。”她們一起把碗放進去之後,合上了蓋子,開了開關,等待殺毒的時間結束。“哪有的事,我就是好奇嘛。是吧,小芳姐。”黎芳也應許地點了點頭。
“那我可沒那閑功夫,我可還是要午睡的,你不是也要睡覺的嗎!”易容看著秀文,而秀文則立馬辯解道:“那也不能是天天睡吧。我也隻是太累了才會休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