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黑(2 / 2)

黑衣人躍起身子,右手持刀向何老四麵部紮來,何老四急忙翻滾身體,抽出腰間暗藏的甩根,狠狠向對方小腿劈去。

黑衣人招數用老,刀塵戳地,小腿被甩棍重擊,雙手抱腿。低低地發出了一聲慘叫。

何老四衝上前去,狠狠地在那人背部又加了一棍,待到再打第二根時,被提著包裹匆匆趕來的劉杆子低聲喝住。

“住手,別出人命!”劉杆子又對地上哀嚎不斷地黑衣人說,“——小子留下包裹,快滾!”

何老四望著滿身包裹的劉杆子和向遠方逃走的黑衣人,一陣冷風吹得他打了個寒噤。

何老四回到住所,見李文存意外地沒睡,問他為何,他說要給何老四一個驚喜,說著他從自己被窩中抄出厚厚的一疊鈔票,說:“剛才劉杆子開了輛桑塔納過來,說欠你五千元,扔給我他就走了。”

何老四呆呆地看著那遝厚厚的既像紅花又像鮮血一樣的鈔票,出了會兒神。——這不是驚喜,分明是驚恐!

良久,他自言自語地說:“這錢是個大麻煩。”

“望海小區建設很早,沒有監控,那晚我蒙了麵。而是更是無人認識。那兩個盜賊是本市的活撚子,竟然偷竊到了我的地盤。我們雖黑吃黑,但也算給當地治安做了貢獻,保了一方平安,以後他們再不敢在這裏作案。“次日,劉杆子向找他來還錢的可老四說。

何老四執意要歸還。劉杆子低聲急切地說:“這事兒隻有你我知道,就爛在心裏吧,再也不要提起。你若不收,我便心裏不踏實,難道你存心想要告發我不成?”

恰好有個人招喚他說有急事,劉杆子急匆匆地跟那人走了,把何老四一個人晾在街頭。

他摸了下褲兜裏的不義之財,思前想後覺得這幾天的陽差陽錯和機緣巧合讓人一時理不清頭緒,就像一個匆匆拍成的電視劇一樣,命運像奇巧詭秘的坑一樣在自己的腳下突然冒出,使自己每走一步都身不由己。

他突然很想去候車廳去看看,他在這個城市的故事是從這裏拉開序幕的,他甚至想看看自己的地盤還在不在。

當看到自己乞討的地盤被兩個跪在地上的永遠一個姿勢的小姑娘霸占著時,他心裏空蕩蕩的。小姑娘旁邊的周老丐依然像一攤泥巴一樣堆在那裏。

這鏡頭像一副黑白圖畫一樣日複一日地在車站呈現,今天和明天後天都毫無區別,再加上叫花子們從不換洗衣服,更增添了日複一日,無盡重複的感覺。

既使是隔著候車廳汙漬斑駁的玻璃,何老四也覺得今天的情形有些怪異,兩個小女孩兒像兩隻小猴子在周老丐腿上爬著,用小黑爪子抓著他鐵盒裏的錢幣。

兩隻小女孩泥球一樣的臉上露著笑容。根據叫花子第一定律:“錢比命貴。”何老四腦子裏像激光一樣閃過一個不詳的念頭,身子衝開門,向周老丐奔去。

果然,周老丐死了。

他張著大嘴,眼球暴凸,像一元生了鏽的硬幣一樣,被動地反射著室內殘破的光彩。

鼻息尚在!何老四顧不得打120,弄了一輛麵包就把他像拖條死狗一樣塞了進去。

急救押金要五千。何老四說沒有怎麼辦?護士說沒有就等有了再救。何老四突然覺得心上的一塊肉馬上就要被割下去,自己兜裏的五千元將要用在這個非親非故的叫化子身上,這讓他心疼且無奈。

當何老四拿了押金條到了急診室時,幾位護士才把瀕死的周老丐像一隻死狗一樣拖進屋內。

“周醫生,需要打麻藥嗎?”護士問大夫。

“人都沒氣兒了,打什麼麻藥,快快,撩開他喉嚨!”何老四看到大夫拿一把刀生生地割開了周老丐的喉嚨,血噗地就竄了上來,濺到醫生的白大褂上,紅白鮮明,激動人心。

周老丐得的是急性腦出血,那一刀切開了他的喉嚨,把他從死神手裏搶了回來,在他此後十多天的住院中,何老四常遇到有三三兩兩親屬和朋友來看望他,他們衣著體麵,但對待周老丐的態度及舉止總讓人覺得怪怪的。

他的一位親屬或者是朋友有一天把五千塊錢還他,並表達了千恩萬謝的心情。

在這期間,劉杆子找過他兩次。一次是驅逐像他一樣的外來人在其地盤上討飯。二是懲戒一位手下的弟子搶奪行人的罪過。

第一個任務讓何老四心中不快;第二個任務讓他有了行俠仗義的感覺。每次他都能得到一筆或多或少的酬金。

何老四行走在社會底層的邊緣地帶,用暴力代替著製度和法規解決著社會問題,維持著自己行屍走肉的生活,他天天以酒為伴,心情麻木且壓抑,表情木然,半生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