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我的道歉，船長的手隨意擺了擺，隱藏在鬥笠下的臉龐看不清是什麼表情，說道：“現在說對不起還有什麼用。”
說完，轉頭麵對了老鄭，聲音幽幽，說道：“你說的對，終日打雁，終會被啄瞎了眼，隻是讓我沒想到的是，啄瞎我眼睛的，竟然是你帶來的這一隻看起來連飛都沒有學會的雛雁，嗬嗬。”
老鄭沉默看著船長，他話語當中的失望與灰敗，連我都能夠聽得出來，這樣的話說出來，竟然讓老鄭不知道該以什麼來回應。
“對不起。”老鄭說話了，說出來的話卻讓我大吃一驚。
這個滿臉冰冷的老頭，仿佛所有人都欠他多少錢一般，倔強高傲如他，我從來沒有想過，他也有跟人道歉的這一天，而且這一天是為了我。我知道他這一句對不起是代替我向船長說的。
“這麼多年來，終日過著這樣的生活，我也有些累了，這少年仔，就當是為我找了一個好的歸宿吧，也終於可以解脫咯！”船長死氣沉沉的話語當中，真的多了一絲解脫的意味，讓我明白，他這句話並不是隨口說出來而已。
老鄭臉色陰沉如水，問道：“還有什麼辦法可以補救嗎？”
船長沒有回他，將目光投向了甲板外的海浪中，輕聲說道：“天已經開始變了……”
順著他的目光向外看去年，甲板外的遼闊大海中，原本黑色的黑水現在已經變的像墨一般黏黑，浪潮襲來，卷起的不是水幕，而是猶如墨汁一般的黏稠。人的視線可視範圍隻有小船周圍幾米，再向遠處看去，視線就被一層迷霧所充斥，迷霧蒙蒙籠罩著小船周圍方圓幾米的範圍，仔細看去，迷霧當中人影綽綽，房仿佛有不少人人來回穿行。
“那裏麵有人。”我伸手指著迷霧當中的綽綽人影，驚呼道。
“那是魂魄！”船長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語氣低沉說道。我這個時候在他眼裏已經徹底是一個小菜鳥了。
“魂魄？”我又是一聲驚呼，感覺頭皮發麻。
船長無奈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向老鄭看去。
老鄭走上前來一步，將我拉在了他身後，麵無表情的模樣，仿佛是在嫌我丟他的臉一般。
我站在老鄭身後，看著他枯瘦的背影微微撇嘴，從我這個角度看去，老鄭的來臉龐有些凝重，看著前方在迷霧中遊蕩的魂魄，沒有說話。
“它們在靠近。”我猛然伸手指著前方迷霧當中遊蕩的魂魄，驚呼道。
不隻是那些遊蕩的魂魄在靠近，迷霧也在靠近。
船長對於我的大驚小怪仿佛已經習慣，沒有回頭，淡淡說道：“等他們徹底靠近小船的時候，我們就完了。”
老鄭看了他一眼，負手而立，淡淡說道：“今天說不得又要是一場苦戰了。”
“你是說？”船長楞了一下，看著老鄭疑惑問道。
“就這樣被留在這一片海域的話，恐怕換了誰都不會甘心啊！”
老鄭的語氣當中難得地出現了一次感歎，負手而立，目視前方，說道。前方的朦朧迷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向前逼近著。
“沒用的。”船長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
“不試一下，怎麼知道沒用。”老鄭斜眼瞥他，說道。
“是啊，是啊。”我急忙在一旁幫腔說道。
這個時候我也看出來了，老鄭是想拚一下，不甘心就這樣死在這裏，可是船長沒有了鬥誌，老鄭想把船長拉下水，這個時候我要做的就隻幫老鄭把船長拉下水。因為我也不想就這樣死在這裏，我大老遠跑來南洋是為了尋找辦法救我家人的，又不是為了送死的，而這個船長明顯不是什麼普通人，起碼是能夠老鄭平起平坐平等對話的人。
“好歹也要拚一下嘛，就這樣窩窩囊囊死去，恐怕沒人會甘心。”我說道。
船長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衝我瞪眼道：“少年仔，你還好意思說話？”
看著船長要吃人的模樣，我悻悻縮了縮脖子，身子往老鄭身後縮了一下。
船長轉頭看向了老鄭，又看了一眼已經越加逼近的迷霧，還有迷霧當中不斷遊蕩的魂魄，聲音凝重了許多，說道：“說的好，就這樣憋屈地死去，誰都不會甘心。”
一股豪氣，突然從船長的身上散發出來。
老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還有一身的本領，也不會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