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皇後和沈夢璐的關係,一直很微妙,看似和平,卻又十分疏離,一切都隻是表麵功夫而已。這一夜之間,這婆媳二人竟然發展到了互訴衷腸,共同數落他的地步,怎麼能不讓人驚訝呢!
“難不成,你希望看到我與母後水火不容嗎?”沈夢璐白了朱鄞禎一眼。她會和姬皇後統一戰線的理由很簡單,因為她們有個共同愛著的人。隻是這麼煽情的話,沈夢璐不想對朱鄞禎說,免得他又沾沾自喜。
“當然不是。娘子與母後能和睦相處,為夫甘願天天被你們數落。”朱鄞禎深情款款地捧住沈夢璐的臉,雖然沈夢璐不說,朱鄞禎也明白她的心意。當初姬皇後那樣對她,沈夢璐而今卻能冰釋前嫌,毫不介意,足見她的善良本質。
“好了好了,別貧嘴了!又扯遠了。”沈夢璐揮開朱鄞禎的手。“這件事情,最大的嫌疑人是花嬤嬤,母後已經著手處理了。到時候看看,能不能從花嬤嬤那邊找到什麼線索吧!”
姬皇後聽沈夢璐說了初黛死亡一事,又得知問題出在雪肌雨露膏上,鳳顏大怒,那雪肌雨露膏是從她的朝鳳殿拿出去的,姬皇後當然知道本事是沒有問題的。可是到了沈夢璐手中的雪肌雨露膏卻變成了毒藥,那就是在轉手途中出了問題。
上一次在朝鳳殿,花嬤嬤取錯簪子一事,姬皇後就覺得她有些問題,而沈夢璐將她對花嬤嬤的懷疑說出來之後,姬皇後當機立斷,派人再次將花嬤嬤關押了起來,準備好好審問一番。
沈夢璐也是到那時才知道,金鳳禮服一事,花嬤嬤取雙鳳發簪,並非姬皇後授意的,是她誤會了姬皇後。
“也好,此事有母後接管,我也能騰出心思來專心應付別的事情。”花嬤嬤畢竟是後宮之人,由姬皇後負責,會比朱鄞禎和沈夢璐來得更方便快捷。
不過,有件事情,朱鄞禎卻是不太放心。“娘子,朱鄞祁服食玄草的事情,父皇怕母後擔心,所以暫時不想讓母後知道。可是,萬一神仙草一事,也與花嬤嬤有關,我怕,此事會瞞不住。”
事實上,是因為朱鄞禎對於代替朱鄞祁坐太子之位一事,態度不明,所以明德宗眼下暫時沒有廢太子的打算。明德宗太了解姬皇後了,知道姬皇後一心向讓朱鄞禎坐上太子之位,並一心想讓朱鄞禎日後登基稱帝。
當年因為改立太子一事失敗之後,姬皇後對此就一直耿耿於懷,對朱鄞禎也一直心存歉疚。而上次,姬皇後竟當著明德宗的麵,讓沈夢璐穿上那身金鳳禮服,更是在暗示明德宗,她的決心。
明德宗,十分確定,一旦姬皇後知道朱鄞祁竟偷偷服用玄草,並深陷此道不可自拔時,一定會第一時間逼迫明德宗再次改立朱鄞禎為太子。其實,改立太子,明德宗也想,可是朱鄞禎不願意啊!
所以,父子二人一番協商之後,決定暫時對姬皇後隱瞞此事,免得父子倆都壓力太大。
“母後不問,花嬤嬤應該不會這麼傻自動招供吧!”沈夢璐覺得朱鄞禎的擔心有些多餘。不過提到神仙草,看樣子,還是得由她親自出馬,會會花嬤嬤才行。
朱鄞禎幹笑不語,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啊!一想到沈夢璐竟然已經被姬皇後收買,打算逼他當皇帝,朱鄞禎就一陣頭痛。他可以義正嚴詞地對明德宗和姬皇後說不,可是麵對沈夢璐,這個不字卻很難說出口。
眼下沈夢璐也就是這麼試探的一提,朱鄞禎能感覺出來,沈夢璐說相當皇後的話,並不是那麼真心,可萬一哪一天,沈夢璐被攛掇得堅定了信念……朱鄞禎頓時一陣惡寒。
“四郎,如果太子身上的神仙草之毒已解,你覺得,他為何會突然發狂,錯傷尉妘妗?是不是尉妘妗說了什麼不中聽的話,刺激到他了?”繞了一個大圈子,話題再次回到原點。沈夢璐始終覺得朱鄞祁突然失控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朱鄞禎一愣,並暗暗叫苦。女人太聰明也不是一件好事啊!他費盡心機將話題扯遠,就是怕沈夢璐追問此事,沒想到,沈夢璐還是惦記著這件事情。
“這個,我也不清楚。隻有朱鄞祁和尉妘妗兩個當事人才知道。”朱鄞禎期期艾艾地回答。而今朱鄞祁拒不招認,尉妘妗被隔離在東宮之中,想必還能拖上一陣子。他必須趕在沈夢璐之前,將此事弄個清楚明白才行。
原本在宗人府的時候,朱鄞禎還沒覺得逼問朱鄞祁是那麼迫切的事情,可現在,他卻迫不及待想要竄到朱鄞祁麵前,將事實真相搞得清楚明白!
“娘子,父皇命我寸步不離看守宗人府,而今我擅自回府已是抗旨。未免父皇怪罪於我,我看我還是回宗人府去比較好。”朱鄞禎怕沈夢璐再逼問下去,就會露餡,決定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沈夢璐轉頭望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你確定要現在回宮?”夜色深深,朱鄞禎在此時突然提出進宮,有逃避的嫌疑哦!
“如今宮中局勢未定,加上朱娉婷和朱鄞褶都聚集在宮中,我怕會出意外。”朱鄞禎這樣的擔心倒也是真的。
沈夢璐沉默了片刻。“嗯,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誤你了,你趕緊去吧!”
“嗯,那為夫就走了。娘子這些天且安心待在府中,無事就不要進宮去了,好嗎?”朱鄞禎不放下地叮囑沈夢璐。現在宮中一團亂糟,朱鄞禎一點不想沈夢璐去摻合。尤其不想沈夢璐與朱鄞褶撞上,朱鄞禎生怕朱鄞褶會跑到沈夢璐麵前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讓他們夫妻二人離心了。
不進宮,可能嗎?沈夢璐暗暗嗤笑一聲,不過嘴上卻應得溫馴。“我知道了,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自己在宮裏,處處小心才是。萬一有個什麼情況,記得傳信回來。”
“好,我會時常尋時間回來看娘子的!”得到沈夢璐的應承,朱鄞禎微微放下了心。“娘子,那為夫就走了。”
朱鄞禎戀戀不舍地給了沈夢璐一個深吻,這才轉身離去。
沈夢璐眸光深邃地望著朱鄞禎遠去的背影,朱鄞禎終究做不到對她完全敞開心扉,坦誠相對啊!
朱鄞禎離開沐王府沒多久,閻如一就進來了。“小姐,莫語傳來消息,說已經成功將莫言帶出來了。”
聽到閻如一的話,沈夢璐滿意地勾起了嘴角。“莫語果然沒讓我失望。她們現在人在哪裏?”
“正在安宅之中,莫語要我問問小姐,打算什麼時候見莫言。”閻如一如實稟告。
“你去準備馬車,我們即刻出發!”沈夢璐當機立斷。她迫不及待想要了解清楚,朱鄞祁和尉妘妗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是,小姐!”閻如一應了一聲,轉身就去安排。不大一會兒,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沐王府的後門飛馳而去。
此刻的安宅,十分安靜。這座古樸卻又別有風味的老宅,自從歸到沈夢璐名下之後,就一直被妥善打理著。雖然沈夢璐不常來此,可是卻無損於它的井然有序。
莫言和莫語姐妹二人正相對無言地坐在廂房之中。二人自從上次大打出手,江北一別後,就再沒見過麵,這還是分別以後的第一次見麵。
“莫言,謝謝你願意跟我出宮。”幾個月不見,莫言比之前清瘦了不少,膚色暗淡,整個人的起色也大不如前,莫語心中隱隱作痛,卻又不敢直接問一句,你過得好嗎?怕惹得莫言傷心。
莫言勾了勾唇,輕輕一笑,“你不用謝我,我跟你出宮,不是為了幫你,而是為了殿下。隻要是能幫到殿下的,莫說出宮,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心甘情願。”
要不是莫語說是沈夢璐命她去找莫言的,並且承諾會幫助朱鄞祁,莫言才不會二話不說,就跟著莫語離開皇宮。
見莫言到現在還是對朱鄞祁執迷不悟,莫語的心更難受了。“莫言,你這樣真的值得嗎?”其實不用問,看莫言現在這個樣子,莫語就知道莫言這段時間必定過得很不好。“你明知道,殿下隻是拿你當發泄工具,對你並沒有感情……”
“莫語,你今日找我來,不是來聊我的私事的吧!沐妃娘娘呢?她什麼時候會來?”莫言打斷莫語的話,這樣的對話,當初在江北的時候,就出現過一次,莫言表示各種不願意聽。
朱鄞祁對她怎麼樣,莫言心裏最清楚不過,不需要別人來提醒。可是就算朱鄞祁隻是利用她又如何?至少她是這麼多年來,出尉妘妗之外,唯一出現在朱鄞祁身邊的女人!至少殿下對她比對尉妘妗要好得多!至少她能獨享殿下的溫柔,即便,隻是以替身的形式。這一切她都無所謂,她都心甘情願!為了朱鄞祁,她甘願當一粒卑微的塵埃。
莫語歎了口氣,知道多說無益。一旦扯上朱鄞祁,莫言那倔脾氣就會發作,誰勸也不管用。“等等吧,娘娘應該很快就會來的。”莫語不忍心地撇開眼睛,不再看莫言憔悴的容顏。
莫言也不再接話,沉默在二人之間無邊蔓延開來。
“莫言,我們之間就隻能這樣了嗎?再也回不去了嗎?”好半餉,莫語再次開口打破沉默,她與莫言一起生活了十幾年,向來情同姐妹,而今竟生分得猶如兩個陌生人,莫語的心裏十分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