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紅藝舫這般豪闊的妓舫,即便數百妓姬也能容得下,然而紅藝舫內的妓姬數量總固定在百餘人左右,其中包括了十幾個藝妓。除此之外,便隻剩下一些婢女,內部的男人就隻有仇生一個,偶爾需要護衛雜工什麼的,都是臨時聘用。
這無疑是斕大家的意思,求精不求多,以至於經常會出現客人比妓姬還多的情況。
這也是一種經營之道,在供不應求的情況下,加上妓姬各個都有些姿色,便可以提高妓姬的身價,同時更能彰顯出紅藝舫的品牌。
仇生剛從五樓走到四樓,耳畔便傳來一陣陣喧囂鬧騰的聲音,鼻中則嗅到一股股撲鼻的胭脂香味,無論是二樓、三樓、四樓的走廊上,還是高高的旋轉木梯上,到處可見流動的身影。
仇生向下俯瞰的時候,一樓大廳內的十多張客桌更是擠得密密麻麻,有打扮嬌豔風姿嫵媚的妓姬,有婢女,少不了的還有到此消費放浪的客人。
客人多半是莽漢河附近的莽漢,難見溫文爾雅,仇生放眼看見的客人,大半都長得魁梧結實,或披著雞窩似的雜亂頭發,或留著青滲滲的胡茬。
客人的衣著更是五花八門,有穿著華麗錦袍的,也有穿著殘破勁裝的,更有甚者竟直接袒胸露背,故意要招搖他那一身顫顫晃動的肌肉似的,又或故意要袒露身上奇形怪狀的刺繡紋身,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莽漢,是個在刀口上過日子的江湖中人。
一些莽漢一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一邊用粗糙的手在妓姬身上不斷揉捏,口中不時哈哈大笑。
一些莽漢不慎地將碗筷酒壺墜落在地,造出了陣陣乒乒乓乓的聲響,顯得毛毛躁躁。
還有一些莽漢也不知是不是起了什麼口角,彼此間罵罵咧咧,爭得麵紅耳赤,其實根本沒什麼事,無非是圖個瀟灑快活罷了。
這還隻是仇生入目所及的地方,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比方說一樓到四樓周圍的一些房間裏,肯定有一些客人和妓姬正在做著最原始的勾當。事實上,仇生的視野中便有一些勾搭在一起的客人和妓姬步入房間,還有一些已經完事了的客人和妓姬走出房間。
不管是什麼樣的客人,不管客人是什麼樣的身份,是高級官員還是凡夫俗子,是儒雅書生還是江洋大盜,隻要有錢就能進紅藝舫,隻要肯花錢且遵守一些基本的規矩,紅藝舫就會熱烈歡迎。
仇生自認自己不是莽漢,對於這樣的場景卻已習慣,在紅藝舫上呆了十五年,如果連這種場景都無法適應,他算是白活了。
習慣歸習慣,內心而言,仇生並不喜歡這樣一群莽漢和這樣一種喧鬧的氛圍,相比較起來,他還是喜歡一個人孤孤單單坐在樓頂天台的欄杆上,彈彈琴唱唱歌,喜歡這種文藝範兒和怡情小調。
心裏可以不喜歡,表麵卻不一定要表現,仇生的表麵功夫已經很嫻熟了。
從四樓下到一樓大廳的過程中,一些知道仇生是紅藝舫管事的客人,不少都會跟他客氣下,其實客氣的背後是鄙夷,鄙夷他生活在妓舫這種場所,而鄙夷的背後又是羨慕,羨慕他是紅藝舫內部唯一的男人。
一個男人每天都跟那麼多美豔妓姬生活在一起,在這些客人想來,日子該有多麼舒服和快慰啊!
這些想法,仇生能從客人們的神色中窺探出,他不會為了這種鄙夷而生怒,也不會為了這種羨慕而自豪,他必須承認住在紅藝舫確實很舒服快慰,但也有煩惱和難堪處,他自然不會對他們說,除非閑得蛋疼。
仇生不斷拱手揖客,笑臉盈盈,客人要客氣,他就陪他們客氣,客人要麵子,他也不介意以貶低自己的方式多給客人一些麵子。
這不僅是一種虛以委蛇的生存方式,更是仇生在紅藝舫浸淫十五年所學到的交際之道。
“這不是小仇管事嗎?快快,今夜張哥我將我大哥帶來了,快去將你們舫裏最好的姑娘叫兩個過來,務必將我們給伺候好嘍。”一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一邊奉承著身邊的一個中年男人,一邊對仇生喝道,
張哥?仇生認識個屁,對方無疑是想借著使喚他這個管事長點麵子。
“原來是張哥啊,好嘞,張哥和這位大哥快請坐,最好的姑娘馬上就到。”
最好?扯淡,很多客人找妓姬時都說要最好的,仇生也就隨意附和罷了,真正配妓姬的時候一般會看對方身份,沒有足夠身份,那便是一般妓姬伺候,但在紅藝舫,即便是一般妓姬也會有些姿色和風情。
“你,和你,到那邊桌子去。”
隨意點了兩個遇到的妓姬,仇生便去打發其他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