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芳家離我的店並不遠,我坐著她的車,很快就來到了她的家裏,我廢了好大周折,才進到臥室裏麵去,張芳也要跟進來,被我給拒絕了,我說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送個錄音筆進來,但是我和她單獨交流的時候,不想被別的因素打擾。
張芳於是便留在了外麵,而她的女兒周莉此時正坐在床上,狀態十分可怕,她警惕的打量了我好久,目光始終停留在我的手腕處。
我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手表,突然想到了張芳說的那句話,她女兒把所有反光的東西都砸碎,看來她應該是在內心裏麵懼怕能反光的東西,我於是便把手表摘了下去,隨手扔到她臥室寫字桌上的一個筆筒裏,還刻意找了一張紙把它蓋上。
我往靠近她的方向走了兩步,她抱著膝蓋在床上向後縮了縮身體。
我十分溫和的說道:“你不要害怕我,我是個手無寸鐵的文弱書生,力氣小的連個螞蟻都捏不死。”
周莉神經質似得搖了搖頭,飛快地掃了我一眼,沒有說任何話,不過總算是沒有抓狂,這點還比較好辦,省得我還得動用藥物,那樣就比較麻煩了。
我繼續向她靠近幾步,這期間我一直在做著各種各樣奇怪的動作,用來分散她的注意力,在行進過程中,我無意間瞥見了一眼臥室內的窗戶,已經被砸碎,好在現在是夏天,要是趕在冬天,夠這一家人受的。
周莉雖然靠在床背上,卻沒有一分鍾是靜止的狀態,總是在不停地縮著身體的某個部位,或者神經質似得把脖子猛地往前伸,眼神裏寫滿了警覺和不安。
我離她越來越近,當我們達到一個相對比較近的距離時,我便停下來,不再往前走,慢慢坐在床上,這時我注意到對麵的寫字桌上有好幾本莫紮特的光碟,我靈機一動,柔聲道:“你喜歡古典音樂?”
我問這句話的時候,注意到周莉的眼睛裏閃出一絲光,暗自竊喜不已,接著說道:“你比較特別,好多學生都喜歡聽流行歌曲,很少會有人在這麼小就聽古典音樂,看來你的品味很高。”
周莉終於開口說話道:“我喜歡做練習題的時候聽,會加快我做題的速度。”
我立刻拍手稱讚道:“這是一個非常值得稱讚的舉動,好的音樂會讓我們的大腦快速放鬆下來,大腦一放鬆,靈感就來了,我看我們不如現在聽幾首曲子吧。”
周莉說:“那都是以前的光碟,現在早都不用了,我現在都用手機聽。”
我順著她說:“那你就用手機再給我放一首。”
我注意到她的身體猛的顫動了一下,接著聽她說道:“手機已經被我摔碎了。”
我明知故問道:“為什麼要把手機摔碎呢?”
周莉突然叫了起來:“因為手機能反光,我能通過手機看到它,太嚇人了,實在太嚇人了。”
周莉說完就哭了起來,哭聲還很大,很快我就聽到了敲門聲,我無奈的搖了搖頭,走過去把門給打開,張芳探頭進來問:“小田,怎麼樣?你能搞定麼?”
我知道她心裏的潛台詞是,你不行我就要換人了,可這樣一來我得多窩囊,我於是硬著頭皮說道:“沒問題,你放心吧。”
張芳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剛要把門關上,我接著又說:“張姐,為了更好的效果,您最好配合一下我的工作,一會除非我叫你,要不你就暫時別進來了。”
還沒等她回複,我就輕輕把門給關上了,接著又回到周莉身邊,我剛剛一走,她反倒不哭了,這會我又坐過來,她又像剛開始一樣,蜷著身子靠在床背上,眼神裏充斥著警覺和不安,我一看剛剛算是前功盡棄了,就開始想新的辦法,我又瞄了一眼寫字桌上的筆筒,接著走過去拿出一隻鉛筆,又找來一張紙,在上麵畫了一個被打碎的鏡子。
畫好以後,我把它呈現給周莉看,同時耐心的解釋道:“你看,我畫中的鏡子就像你臥室的窗戶一樣,如果你討厭它,很容易就可以把它廢掉,而它們是不可能會還手的,所以你用不著怕他們。”
周莉突然壓低了聲音對我說:“你錯了,我並不是怕鏡子,我隻是怕鏡子裏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