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人生如戲
“傅老師，你說，像我這樣的學生，是不是真的沒救了啊。”蘇洛埋著頭，聲音帶著幾分這個年紀的稚嫩，低不可聞地道。
傅雅雯仰著尖尖的下巴，望著眼前這個‘問題學生’，眼神裏帶著濃濃的疑惑，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傅老師，對不起……”蘇洛突然對傅雅雯深深地鞠了弓，然後抬起頭，暖暖的陽光照亮了他半邊臉，透過長長的碎發，不露聲色的讓傅雅雯看到了他微微泛紅的雙眼。
心裏暗暗組織好語言，蘇洛才又道，“傅老師，對不起，我不但自己不好好學習，還老是去影響其他人，給您和其他老師帶來了很多困擾，我知道在你們老師和很多好學生眼裏，我就是個渣滓——”
傅雅雯此刻腦袋已經有些轉不過彎來了，她不知道這個男孩子今天到底是怎麼了，剛剛步入工作崗位沒多久的她，也不是沒見過壞學生開始學好，但那也不是無緣無故的，像眼前的這個蘇洛，她記得上個星期六補課的時候，還差點和教物理的李老師打架呢。
是不是這個星期天發生了什麼，傅雅雯忽然有些擔心，也有些慌亂。
撇開老師這個身份而言，她也還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平時對學生的嚴厲，一方麵是她長久以來養成對自己的保護，畢竟像她這樣身帶殘疾的人，身邊的有色眼鏡是不會少的，哪怕她長得再漂亮；另一麵也是受那句‘嚴師出高徒’的影響，不擺出一副嚴厲的模樣，這幫子身處叛逆期的少男少女，以她一個剛畢業的老師，根本降之不住。
“蘇洛，你想得太多了，在老師眼裏你們每個學生都是一樣的，你怎麼能這麼想自己，”渣滓？雖然傅雅雯心裏就是這麼想的，但嘴上還是道，“你能不能告訴老師，這次放假，是不是——”
“傅老師，昨晚我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裏我畢業了，我爸花錢讓我上了高中，後來我爸的廠子倒閉了，我也沒考上大學，然後就在社會上瞎混，跟人賭博欠了很多錢，女朋友也跟人跑了，我夢到我爸我媽為了替我還錢，起早貪黑的出去幹活，我夢到自己被人追得跟狗一樣到處跑，傅老師，我好怕——”
蘇洛半真半假地道，不知不覺的似乎真的帶入了情緒，眼淚那是嘩嘩的，止也止不住。
傅雅雯看著蘇洛淚眼婆娑的小模樣，莫名的有種心疼的感覺，她忽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小男生不那麼麵目可憎了，以前的種種作為，也許隻是他比別的孩子調皮一點，嗯，隻是調皮一點。
此刻，她好像忘了去年她剛來的那會，到底是誰把死青蛙放到粉筆盒裏，差點把她嚇哭的事了。
“好了，別哭了——”傅雅雯站起來，掏出了手絹，認真的擦拭著。
卻見蘇洛的眼淚跟竄了線的珍珠似的，怎麼也止不住，傅雅雯母愛泛濫之下，輕輕攬過蘇洛的腦袋擱在自己肩膀上，安撫著蘇洛的情緒，道，“好啦，好啦，別哭了，你看你，還是班上的小霸王呢，被一個夢嚇成這樣，老師相信，隻要你從今往後好好學習，那樣的事是不會發生的，老師也相信你本性不壞——”
蘇洛聞著老師傅雅雯身上的幽幽體香，強行壓下心中有些蕩漾的情緒。
矮油尼瑪，過了，過了，演過了，這一段哭戲太浮誇了，蘇洛暗暗反省著，卻隻能硬著頭皮往下演。
“晚了，傅老師，我知道的，晚了，老師們都已經放棄我了——”蘇洛哽咽道。
“不晚，怎麼會晚呢，老師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愛學習的學生的。”傅雅雯和聲道，輕輕的推了推蘇洛的腦袋，卻沒推開，臉色微不可察的紅了紅，想到他還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也隻能作罷。
蘇恪聽到這樣官方的話，當然不會甘心，“可是，功課我落下太多了，一時半會兒根本補不上來啊，”蘇洛說著，頓了頓，又頗為惶恐的道，“傅老師，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