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頭想去向雲溪求助,卻硬生生的又轉了回來,穆琪低著頭走到清陌身邊,蹭著清陌的腿,慢慢跪了下去,小聲求著:“琪兒知道錯了,爹爹饒了琪兒這回好不好?”清陌並不言語,隻低頭看著他,看不出怒意,卻也看不出疼惜。穆琪呼吸開始急促,抱住清陌的腿:“琪兒下次不敢了……況且爹爹上次打的傷還沒好,爹爹不是說了要教琪兒騎馬麼?要不……要不爹爹等琪兒傷好了再罰?”
清陌的唇邊有了點點笑意,對這個才剛剛見麵的孩子,本來想著該如何相處,本來想著該怎麼能讓他接受扔下他七年卻突然出現的爹爹。剛一見麵確實棘手,穆琪神態倨傲,滿臉寫的都是拒絕,也不認他便衝了出去,哪知清陌尾隨,卻見他正拿著匕首指著一個孩童的脖子,一時氣急,也不管他承不承認,硬是動了家法,這一打,卻是改了穆琪的性子,從無禮到敬畏,到抱著自己撒嬌,也不過才幾天時間。
有風吹過,桃花在風中簌簌的響,有幾瓣脫離了樹,在空中飛蕩,旋轉,悠悠然。
清陌彎腰拉起穆琪,伸手拂去了恰落到他頭上的桃花瓣:“隻饒你這一回,下次可記住了。”畢竟是孩子心性,聽到不用挨罰,穆琪馬上開心的笑了出來,彙聚了星星的亮,蘊出的是桃花的爍光,晃得清陌的眼眸也亮了起來。
清陌轉身,走回雲溪身邊,悄聲囈語:“雲溪你看,我們的琪兒聰明絕頂,知道不去追問易路的傷,知道怎麼求饒我會心軟,知道他即將離開你,不能再靠著你的庇護……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教導他,你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定是絕代風華……”雲溪眼眶有些發紅,慢慢靠身於
清陌胸前,低聲卻堅定:“我信,我相信,從今往後,我隻信你穆清陌一人……”
心中有了花開的聲音,摟住雲溪瘦弱的肩,清陌的笑意越發明顯,不再是淡淡的疏離,不再是冷冷的逃避。那桃林的風像追逐的蝶,靈動的曼轉,喚起了幕幕往事。往事難解,舊夢不提。那雨夜看她在另一男子身邊的心痛,那為她身中三箭的絕望,還有那,初見雲溪時的百結柔腸,像桃林的花瓣,在風裏飄蕩,越來越遠,不見了來時的方向……雲溪,隻要現在能抱著你,就算以前的痛再多上千倍,我都心甘情願……
穆琪略帶疑惑的看著那邊的一對碧人,不就是抱著娘麼?娘的身上有什麼神奇的東西呢?能融化了爹爹本身的冰冷,讓他的整個輪廓都覆上了溫暖……
馬車,靜靜的離開,碾著掉落的桃花瓣,未揚起一絲塵土,慢慢的,不見了蹤跡。雲溪仍舊立在青岩前,緩緩閉上眼睛,淚沿粉腮滑下,猝不及防。她的心,隨著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遠離,她雖在這裏,卻怕是失了魂魄。
“王妃……天涼……”易路被留下來照顧雲溪,保證聯絡,已經等了很久,才忍不住勸著。
抱歉的笑了笑,雲溪轉身,拭幹了淚光,玉指輕叩在青岩上,有節奏的,連續的叩了三十六下,巍然的岩石訇然中開,裏麵竟又是一番俊秀山水,易路隨著進了去,那岩石又很快合上。
外麵的桃花依舊絢爛,霧氣隨著陽光的強烈變淡,風開始從溫柔轉為淩厲。沒人注意桃花間閃身出來的男子,也沒人提一句,春盡了,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