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塌上的清陌,這麼多天,還是第一次睡得這般安穩,隻是為什麼感覺自己的身體虛浮了起來,颯颯的風聲從耳邊過,這是夢麼……這是要去哪裏……
再次能看清事物的時候,清陌隻看到漫天粉紅色的桃花,陽光直上,透過炫美的朝霞,斜斜的鋪瀉下來,照在柔嫩的花瓣上,晶瑩的露水透亮的光,一眼看過去,閃閃的,像是灑滿天之角落的星。
“呼……總算回來了……”稚嫩清脆的童聲響起,清陌在半空看到一個墨藍色窄袍的孩子,小手擦著汗,唇邊的笑亮若桃花,不過是七歲的樣子。
有節奏的扣著青岩,一會,青岩轟然而開,小孩子甩甩敲得有點痛的手,急急的跑了進去。
穆琪……琪兒……
“站住。”正想著快點回房的小穆琪,被這麼一聲叫的一頓,慢慢轉過身子,眼睛透亮,雙眸若水,不摻一點雜質,像是冰山上流下的小溪。看清來人後,粉唇輕笑,眼睛彎成了月牙狀,蹭了上去,“娘親……您起的真早……”
將撒嬌的小東西拉離自己的懷抱,雲溪蹲身下來,直視著穆琪的眼睛,極力掩飾著自己的寵溺,“夜不歸宿,你才多大啊,幹嘛去了?”
“唔……”穆琪支吾,看著飄然凝脂的女子,暗自思忖娘親這個口氣是不是有點生氣了啊……
“別說去小西家玩了,娘親讓人找過了。”似乎知道他要說什麼,雲溪直接便堵住了他的話。
“……”小孩眼睛轉著,不肯說。
雲溪等了一會,鬆開握著穆琪肩膀的手,起身,“不說?娘親可走了。”這招算是最有用的,果然小孩垮下臉,拽住雲溪的衣角,“娘親不是說爹爹這幾天會來麼……琪兒……琪兒半夜睡不著就……”
浮在半空的清陌,透明的不參與所有的對話,卻怔住在穆琪最後的回答裏,原來這麼企盼自己的到來,原來這個孩子在雲溪麵前是這般萬千寵愛……那麼自己第一次見麵便嚴厲的責罰對他來說該是很難接受才對啊……
緩過神來時,眼前哪還有桃花,哪還有人影,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滴滴答答的水聲傳來,才驚覺這裏帶了腐朽的氣息,眼睛慢慢的適應過來,看到了委身在潮濕草墊上的人兒,側臉蒼白,身後的衣服隱約看見斑駁的血跡,虛弱的,聽不見呼吸。
如斯安靜,清陌一步步靠近,看見少年扇子般的睫毛微微顫抖,突地蹙起眉頭,嘴唇幹裂,已見血絲,“渴……要水……”
“唔……”又過了會,嘶啞的嗓音再次響起,“疼……好冷……”少年夢魘中嗚咽著,受傷的小獸般沒了保護能力的絕望,“琪兒……想回家……”
清陌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夢裏,他看的這麼清晰,他能深刻的感知到麻木的心在一瞬間有針紮的感覺,他是很生氣,生氣到不想再見到這個把自己氣到吐血的孩子,可是……他就是見不得這樣的穆琪,他就是會心疼曾經那個依偎在自己身旁會扯自己衣角,會在受罰時怯怯的抿起唇,卻在外人麵前光芒逼人的孩子……因為自己,把他傷成這樣了麼……
忽的看見有粉衣人進來,盯著地上昏迷中的穆琪,冷聲吩咐著,“綁起來。”清陌想要阻止,他卻說不出話,他發不出任何動作,他眼睜睜的看著穆琪被人架在刑架上,還在迷糊的穆琪緊緊皺著眉,瑟縮著,像是很冷,像是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