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4章 (十三)指婚(2 / 2)

雙腿針紮一般的痛,用手摸了一下,已經滾燙。阿姐依舊沒有出現,玉如到還鎮靜,雪瑤站在一邊嗚咽起來。

抬頭看了一下夜空,不見繁星點綴,隻有一輪半明半暗的月亮隱約可見。四周安靜了許多,除了雪瑤間或發出的嗚咽聲,隻剩下蟲鳴了。原來宮裏的夜可以這麼安靜。

子時已過,阿姐終於到了竹園。望見阿姐,麵上雖是淡淡的,但心裏還是忍不住一陣輕顫。

“朗月,你若現在改變心意,起身離去,我就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不和你計較。”

“阿姐不答應,我就不起來。”對上阿姐的目光,撞著膽子說道。

“朗月,你若用這法子逼我改變心意,那你是算錯了。”說罷,冷笑一聲,又道:“你願跪,我不攔你,但別讓宮人跟著你一起受罪。”說罷,示意玉如和雪瑤離開。

玉如本想說話,卻被阿姐用眼神製止住。雪瑤強忍住淚,隨著阿姐一同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連蟲兒都睡了,四周隻剩下我的喘氣聲。用手揉著早沒知覺的雙腿,心裏一遍遍默誦著《蒹葭》,歎道:道阻且長!道阻且躋!道阻且右!

苦笑了幾聲,這世上最大的奢望竟是“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還在沉思中,耳邊的雷聲打斷了思緒。抬起頭,隻見幾道閃電如銀蛇狂舞,天幕中早已布滿了烏雲,心裏不覺一緊。過了片刻,又是一個霹靂,隨即豆大的雨珠砸了下來。下意識的用雙手遮住頭頂,可不到片刻,渾身已經濕透。索性放下手,閉目在狂風暴雨中,任由風吹雨打。

身上已經麻木,紛亂的思緒在雨水的衝刷下慢慢平靜,心裏一片澄明。不是沒有動搖,隻是已經做到這一步,堅持已經不再是意氣之事。若是半途而廢,心疼的是那前半程的勞苦。雖賭下去,不一定贏;可若是不賭,那定是輸。心裏有幾分悲戚,明知無望,卻死死不肯放手。

雨水漸漸變小,阿姐再也沒有出現。自始至終,隻有我一個人。心裏是抽痛的,為自己,更為阿姐的絕情。天色漸漸轉亮,希望一點點落空。遠處一個身影慢慢靠近,聞訊趕來的軒弟一臉慌張。

“二姐!”語氣裏有責備,有無奈,有不忍。

強撐的一口氣瞬間瀉掉,倒在軒弟的懷裏,之後便是長久的昏迷。連續幾日高燒,玉如雪瑤不眠不休地照顧在側。有時醒來,屋裏一片通亮,有時又隻剩搖曳的燭光。過了幾日,高燒慢慢退去,可喉見仍是火辣辣的痛。軒弟過來看我時,本想開口與他說話,卻是啞然無聲。

“二姐,你高燒了幾日,怕是喉嚨跟著受損,一時不能語。”

我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軒弟把手伸過來,顫顫巍巍地在他手裏寫下一個“禦”字。軒弟隨即明白過來,重複道:“二姐想讓禦表兄來,對嗎?”

用力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

軒弟歎了一口氣,道:“二姐生病的事,連父皇母後都是不知情的。長姐已經吩咐過,不能把你生病的事在這個時候透漏出去。”

臉上瞬間爬滿憂色,不願再聽下去。事到如今,能為我說話的也隻剩表兄了,最後的一絲希望,慢慢熄滅。

軒弟終究是不忍心了,看著我如死灰般的臉,深吸了一口氣。“二姐,我會盡快轉告禦表兄的。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語氣裏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這次終於笑了出來,眼裏卻多了份濕意。而後,又沉沉睡去。不知過了多久,耳邊的說話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長姐,朗月身子骨本就弱,你怎麼能讓她在雨裏跪一夜?”是表兄的聲音,語氣裏帶著隱忍的責備。

阿姐歎了一口氣,沒有辯駁。“朗月睡了很久,估計就要醒過來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長姐,你若是擔心,不妨留下來。”表兄挽留道。

“朗月不願見我的。”說罷,便是離去的聲音。

知道阿姐已經走遠,我慢慢睜開眼。與表兄目光相對時,心裏是難掩的喜悅。

“朗月,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我輕輕搖著頭,用盡渾身的力氣,對表兄道:“幫我???”

表兄怔了一下,沉默了許久。緊張的等待著表兄的回答,心裏是難以抑製的微微輕顫。

“朗月,我與俊馳雖不是至交,但對他的為人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你若嫁他,他定會好好待你???”

殘存的喜悅瞬間掩去,悲傷沒頂而來,鋪天蓋地的絕望慢慢將我吞噬。驚聞賜婚一事時沒有流淚,雨中跪了一夜搖著牙關不肯哭泣,卻在此刻,淚水肆意。眼淚順著眼角不斷滑落,就如斷了線的珠子。用手撫上心頭,一陣陣絞痛,原來,這就是萬箭穿心的感覺。

表兄的喊聲在耳邊越來越遠,頭痛卻越來越劇烈,終於到了一個無法承受的點,又陷入長久的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