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乖乖地閉上嘴,倆人翻身上馬,讓大隊人馬先回去,我們三人慢慢在後麵跟著,怕再出意外,兩人一邊一個,把我的馬夾在中間。
天黑透了,我們才到達行宮,他倆把我從馬背上架下來,攙著我一瘸一拐地往德妃住處去。十三阿哥心疼我,蹲下來要背我,被我製止住了:“堂堂阿哥哪有背宮女的道理?沒有多遠就到了,煩你們受累再扶我一段吧。”他們二人無話,隻好扶著我去見德妃。見到德妃之後,她先埋怨我不該自己一人單獨出去騎馬,後來看我慘兮兮的樣子,趕緊吩咐人去請太醫。一時太醫來了看過腳上的傷,說是並無大礙,隻讓我好好休息,暫時不要下地。之後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送我回住處,時候不早了,他倆吩咐我好好休息,也各自回去歇息。
我的腳還是腫得厲害,不時傳來刺痛,一夜痛得我沒法入睡。第二天醒來,隻覺渾身疲乏,說不出的困倦。我喊來小太監幫我打來洗臉水,勉強梳洗了一番,也沒精心打扮自己,隻穿了一套貼身小襖,外披灰鬥篷。小太監又幫我收拾了炭火盆,倒沒覺得冷。自己一個人躺在炕上慵懶無神,靠著枕頭閉目沉思。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敲我的房門,我以為是白梅、綠荷她們,就喊了一句:“門沒拴上,自己推開。”隻聽門“吱呀”一聲推開了,走進來一個人,那人背對著光,我一時沒看清,反正很高大,不像女子的身材,我揉了揉眼睛,定睛細看,才看清原來是拉藏王子。他一手托了一個紙包,另一手拿了一隻小木盒,上漆著紅漆,刻著精美的雲雷紋,很是精致。他溫和地看著我,說道:“疼得好些了嗎?我給你帶了些藥來。”我沒想到他對我的傷竟如此上心,心下不禁大為感動,想起昨天要不是他,我還不知道要受多大的罪!我靠在枕上點頭向他道謝:“殿下費心了,奴婢十分感激,謝謝昨天的相救。”他笑嘻嘻地說道:“怎麼還這麼外道?不是讓你叫我的名字嗎?我們做個朋友不好嗎?”我聽他說得坦然,也就放下心來,真心和他交朋友。他見我這樣,高興地說道:“你早上也未必顧得上吃東西,這是我帶來的烤羊排,你吃點吧。”我頓時大喜過望,想我在德妃身邊這麼長時間,而且德妃對我眷顧周到,相比其他宮女我的境遇要好得多,但即使這樣,也不能經常吃羊排啊。再說了,宮女伺候主子,都講究不能吃太飽,免得站在主子麵前打嗝放屁的,犯了大不敬之罪,所以宮女每天都處在半饑半飽的狀態,我又能吃多少?所以聽到羊排我能不泫然欲泣嗎?這幾天因為腳傷也不必到德妃身邊,自然不怕有什麼異味了。今天的我要饕餮大餐一頓了。我一把奪過他手中的紙包,不管不顧地摸了一根羊排就塞入口中大嚼起來。天啊,羊排的滋味真是美啊,我直想抱著紮木爾漢親上一口,以表達我此時的激動之情,可轉念一想,要是真的這樣做,還不把他嚇得拔腿就走啊。藏人再怎麼豪放,恐怕也接受不了我這樣的吧?想想還是老實地啃我的羊排吧。我一連吃了三四塊肥嫩焦黃的烤羊排,終於解了我的饞癮。世子立在旁邊就那麼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吃,末了又倒了杯茶遞給我,我連灌了幾口,感覺胃裏舒服了許多這才發現他一直站著,我不好意思地請他坐下,他就勢坐在炕沿上,我趕緊往裏縮了縮,他無聲地一笑,伸手就托住我的腳察看起來。我大窘,雖然我不是原裝的古代人,但我的腳也不是隨便哪個男人都能摸的,我掙了掙,沒想到這一動竟疼得我倒抽冷氣。
他沒好氣地說:“要想不疼,就別亂動。”然後打開那個精致的小盒子,用指甲挑了一塊乳白色的膏體抹在我那腫脹的腳背上,用指腹細細地推開,輕輕地揉了一圈,一股沁涼的感覺傳來,我舒服地輕逸出聲,他一邊輕揉,一邊對我說:“這是藏族秘方特製而成,含有多種藏族名貴藥材,是每年進上的貢品,十分珍貴,藥效神奇。”我忙道謝,並跟他說:“感覺確實不錯。”他繼續給我揉著,我的腳感覺靈巧了許多,不再那麼脹痛了,他給我講著草原上的趣事,我倆談得興致勃勃,也沒聽到門外的腳步聲,隻聽一聲“嘩啦”巨響,門被粗魯地推開了,門口站著十三和十四兩兄弟,兩人的臉色俱是鐵青,每人手裏都拿著紙包,不知什麼東西。
我和紮木爾漢都被這兩人的表情驚得發呆,還是紮木爾漢見的世麵多,很快反應過來,走上前去向二人見禮,二人神色不變,隻鼻孔裏“哼”了一聲,算是有所表示了。紮木爾漢看他二人那樣,轉過身來對我說道:“這個藥每天早晚各用一次,很快就能見效。”我點頭道謝,他便不再理會他們,從二人中間側身而過,揚長而去。
他們直到看不見紮木爾漢的身影,才邁步進屋,我由於腳不能下地,隻能在床上叩首見禮,他倆大喇喇地一頭一個坐在炕沿上,擠得我使勁往裏縮了縮。十四阿哥眼尖,看見我床頭上有個小木盒,問道:“這是什麼?”我回說是拉藏王子送的藥,十三阿哥則在一邊涼涼地說道:“他對你倒是上心得緊啊。”我瞪他一眼,他立即閉上了嘴。十四阿哥又對我說:“我和十三哥剛才陪皇阿瑪召見蒙古諸王,才剛剛下來,我找太醫開了方子,配了藥,就和十三哥趕來了,我給你塗上吧。”說著,就動手去扯我的腳,這一扯,牽動了傷處,頓時疼得我直抽冷氣。十三阿哥埋怨道:“這麼大個人了,幹什麼事都笨手笨腳的,沒有見婉兒疼成這樣嗎?換我來吧。”說著就探身上前,我急忙跟他解釋道:“剛才王子已經給塗過藥了,現在已經不怎麼疼了。”他的手立即頓住了,尷尬地停在那兒不動了,半晌才訕訕地收回去。隻見十四阿哥恨恨地咬牙道:“顯見得我們比不上人家王子了,虧我和十三哥連早膳都沒有用,巴巴地往這跑。”我見他誤會甚深,隻好解釋道:“人家王子也是好意,他拿來藥,我總不能把他攆出去吧?”十三阿哥酸酸地開口:“拉藏王子是好意,我們就是歹意了?該做的人家王子都做了,我們哥倆還湊什麼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