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熱,我和小宮女換上了單衣單鞋,開始收拾起我的小院了,翻土、澆水,尋來各種各樣的花籽,撒在泥土裏,沒幾天就冒出了零星的小嫩芽來。我的心如同這嫩芽般也充滿了希望,看來春天到了,人的心情也受影響啊。
一個晴朗的上午,微風和煦,我穿上自己設計的旗袍,顯得漂亮又合身,又套上定製的高跟鞋,在院裏轉了兩圈,輕飄飄地欲成仙歸去。小宮女們在一邊豔羨不已,嘴裏喊著:“姐姐,你好美啊,就跟仙女一樣。”我自個兒也樂陶陶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正在這時,大門忽然被人推開了,安公公帶著個小太監來了,他滿臉笑容地招手叫我:“婉兒姑娘,快跟咱家走一趟,皇上要見你呢。”我驚了一跳,反應過來忙欲跪地叩頭,他一擺手說道:“隻是皇上的口諭,不必行此大禮,姑娘快著些吧,皇上立等著呢。”我心裏忐忑不安,不知皇上召見我有何要事。安公公見我臉上陰晴不定,知道我害怕,湊近我耳邊悄悄說道:“還記得上次咱家跟你說過的話嗎?放心吧,好事兒!”我聽完他這話才安下心來,暗自舒了一口氣跟著他去見皇上。
一時我隨他來到一處宮殿裏,抬眼偷偷打量了一下,隻見康熙帝正坐在一張檀木太師椅上,一手拈了塊點心慢慢品著,另一手搖著一把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散穿著一件醬色寧惆長袍,外套玄色琵琶襟背心,翹著二郎腿適意地晃著。見到我進來,笑眯眯地看著我,像個慈祥的父親,我心裏頓時湧上一股暖意。此時的他已經完全沒了皇帝的架子,倒像個居家的老爺子。我和他目光一對,忙低頭斂衽跪地行禮。他緩緩地開口說道:“起來吧。”我慢慢地起身,恭敬地退到一邊,靜等著他發問。
他擺了擺手示意殿中的宮女都下去,隻留李公公、安公公二人。不知他究竟什麼意思,不免有點不安地看了看安公公。就聽康熙帝略帶玩味的口吻說道:“小安子,這就是婉兒前兩天自己畫圖做的鞋子嗎?”我這才明白過來他問的是我腳上穿的高跟鞋。安公公忙低頭回道:“萬歲爺記性真好。婉兒穿的這雙正是她自己繪的圖。”康熙帝“嗯”了一聲,站了起來,靴聲橐橐地踱到我麵前,饒有興味地打量著我腳上的鞋,我不禁感到猶如芒刺在身,不安地把腳往後縮了縮。隻聞得頭頂上傳來一陣大笑聲,康熙帝似是非常愉悅的聲音說道:“倒看不出來你這丫頭有如此剔透玲瓏的心思,這鞋確實比宮中長穿的花盆底精致得多。”我聽他話音,不像是責怪的樣子,也就放下了一顆心,隻低著頭暗自拿著主意,不論如何,都不能惹毛了現下這個唯一能幫我的人。一邊的安公公又添油加醋地說了我一車好話,逗得康熙樂不可支。
今天康熙的心情看起來很好,滿麵笑容,和藹可親。我慢慢鎮定下來,以不變應萬變。良久,康熙方慢慢說道:“婉兒啊,今天這裏沒有別人,朕想和你說說知心的話。”我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我為什麼有幸聆聽他的話語。他了然地一笑,接著說道:“你可能覺得朕乃一國之君,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其實朕也是紅塵中一人,也有生老病死,沒什麼好奇怪的。”我聽著他說出這樣的話,不禁抬頭大膽看著他,這是一張清矍的臉,上麵布滿了皺紋,這麼一看,才發覺至尊無上的康熙帝老了。是啊,皇帝也是人,也需要溫情,也許我是與眾不同的,觸動了他內心的某根弦,才讓他對我說出這樣的話。不容我多想,康熙帝呷了口茶,繼續說下去:“朕看得出來你是個百般伶俐的丫頭,也難怪老十三、老十四都喜歡你。連朕現在對你也頗有好感。上次你拿著匕首對著十阿哥,你知道朕聽說這件事的第一反應是什麼嗎?”我茫然地搖搖頭,不知他又翻出這件事幹什麼。他哈哈笑著說:“朕當時想這個丫頭有膽,竟敢對十阿哥如此。後來這件事就被朕壓了下來,聽說十阿哥事後還挺後怕的,說再也不敢惹你了。老十一向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沒想到竟被你這個小丫頭鎮住了。”
我這時再也不能矗在那兒沒有任何表示了,忙跪下回道:“萬歲爺福大量大,能夠饒恕奴婢衝撞阿哥之罪。奴婢定當感恩圖報。”他點點頭,命我起來,看著我問道:“婉兒,你怨過朕嗎?”我聽他這話問得蹊蹺,忙低頭回道:“奴婢不敢,不知萬歲爺指的何事?”他笑了笑後說道:“還能有什麼事?朕知道十三阿哥大婚那天讓你充當女官確實委屈了你,朕當初確實想讓你從此絕了念想。不過據朕看來,你比朕想的要堅強的多。有很多的事情你不明白,阿哥的嫡福晉都是朕指的婚,這是我們愛新覺羅家流傳下來的老規矩,連朕都不能撼動。阿哥們的福晉俱都出身顯貴,即使側福晉也都出身名門,以你的身份,嫁過去豈不讓其他的阿哥們恥笑老十三嗎?當初老十三的福晉臥病在床,不能完婚,才拖了這麼久。老十三來求朕為你們賜婚,朕怎麼能答應?那孩子是個要強的,他母親死得早,很少求過朕什麼,朕知道那次傷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