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得恩寵伴帝南巡(1 / 2)

十三阿哥騎著馬帶著我往回走,日頭已偏西,他故意放慢了速度,我們就這樣慢慢往回趕。時間似是凝固了一樣,空氣沉悶地有點令人喘不過氣來。一路上,十三阿哥的心情很沉重,一句話都沒說,我也不知說些什麼,所以我們默默地走著。許久,他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樣,開口說道:“婉兒,你怨我嗎?”我微微地搖搖頭。他詫異地問:“為什麼?”我沒有立即回答,過了一會我才說:“這有用嗎?你希望我怨你嗎?”他苦笑著說道:“是啊,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我隻願我不是阿哥,可以帶著你仗劍走天涯。可是我擺脫不了這種命運的束縛。”說完黯然低頭。我見他那副自責的樣子,有點於心不忍,笑了笑跟他說道:“那個拚命十三郎到哪兒去了?怎麼盡說些喪氣話?這有什麼好自責的。隻因你我說了都不算。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萬歲爺若是真為你我賜婚,我可不一定答應。”他聽了我的話著忙了:“為什麼?我們不是都盼著這一天嗎?”我搖搖頭,繼續說道:“我現在已經不盼著了。即使真能如了你的願,也未必能合我的意。你現在有了福晉,我不願和她們爭風吃醋,長天白日地沒事盡去幹那些勾心鬥角的事。”他忙跟我解釋:“福晉嫁過來雖沒多久,但看得出來是個極好相處的人,斷不會委屈了你。”我不語,沉思了一會才說:“原諒我的自私吧。我做不到那麼多女人分享一個男人。有一句話我想問你。”他點點頭,我問道:“你愛我嗎?”“當然。”他毫不猶豫地答道。“假如有一天能讓我們在一起,你能為我拋棄一切嗎?”他沉默了。我繼續說道:“包括你阿哥的身份,你的妻妾,你的子女嗎?”我知道我的話嚇住了他,在這麼一個男尊女卑的時代,我問出這樣的話,無異於一個異類,驚世駭俗了。他緘默著。我不想難為他了,就淡淡地說了一句:“算了,就當我什麼都沒說。”他一把轉過我的身子,讓我的眼睛對著他,隻見他無比堅定地說道:“我願意。為了你,我可以不要命,更別說那些名和利了。我這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和你在一起,和你生養我們的孩子。但是現在我沒有辦法辦到這一切。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願舍棄這一切,追隨著你。聽了他的話,我的眼睛酸酸的,淚在眼眶裏打轉,還有什麼樣的話能比這更動聽的呢。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感動”這個詞似是太簡單了。我看著他堅毅的目光,我啞著聲說:“這可是你說的?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不管我有多老,你都會舍棄一切,跟我浪跡天涯的?”他寵溺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笑著說:“是的,一切都聽你的。”我伸出我的小指,讓他也伸出他的,他好奇地問:“幹什麼?”我賊笑了一下,然後勾住他的小指,嘴裏念念有詞:“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要變誰就變條小狗汪汪叫。”他沒聽清,問我說的是什麼。我一本正經地說:“我們剛才勾過手了,就和發誓一樣。如果到時誰違背了承諾,就會變成小狗的。”他問:“真的嗎?”我點點頭:“是的,很靈的。”他無聲地笑了笑,擁我入懷,緩緩向城中駛去。康熙四十五年過得很快,十三阿哥許久都沒來我這兒了。紛紛揚揚的秋雨一場又一場地下著,樹上的葉子一片又一片地墜落。已是深秋的季節,我緊了緊身上的大氅,這還是十三阿哥在關外送我的。雖說還沒到嚴冬,但那時的北京冷得很早,我耐不住寒翻出來穿了,似曾相識的味道又浮了上來,我不禁思緒萬千。看來我也是個熬不住寂寞的人,我做不到太後那樣心平氣和,也許她的心平氣和是多年的深宮歲月磨練出來的。不知這樣的經曆會不會在我身上發生,想著那遙遠不可知的未來,我就覺得渾身顫栗,一陣涼氣又襲了上來,我裹緊了身上的大氅。年底的時候,靖琳公主跑來告訴我:十三阿哥添了個女兒,是他的嫡福晉生的。我無所謂地笑笑:“是嗎?”她有點擔心地看著我,但看不出來我有一絲異樣,其實我的心裏正在滴血,連我自己也不能不佩服我的偽裝本領。自從八公主慧琳出嫁後,靖琳就沉默了許多,沒了以前的天真爛漫,看來每個人都有兩麵性,在親人麵前才會流露出真態!靖琳像是一下長大了許多,除了偶爾到我這兒來說說話,不見她再像以前那麼到處亂跑了。我知道她告訴我這件事的本意不壞,隻不過想讓我知道罷了。但看我那波瀾不驚的樣子,她更是為我擔心。她兩眼緊盯著我,我一笑,拍了拍她的手,搖搖頭示意我沒事。我們現在已是情同姐妹,她的姐姐出嫁後,對我更依賴了。新年就在我倆的互相依靠中渡過了。我當然沒有出現在宮中那盛大的皇室聚會中,我知道,今年的十三阿哥不會再孤單,他的身邊必定會有一個嬌小可人的福晉陪伴。有時我常盼著自己能夠生一場大病,最好病得昏迷不醒或是病死了才好,可老天似乎特別眷顧我這個人,連個風寒都沒讓我得。康熙四十六年的春天到了,康熙帝開始籌劃他的南巡之行了。我知道這是他的最後一次南巡,我在宮中悶了這許久,倒想找個機會出去走走,隻是我這身份不知皇帝會不會帶上我。不行!我要主動出擊,來到清朝後,我學到最多的東西就是隱忍,我已受夠了。從今後我要找回自己的個性,不能一味地忍下去了。於是在某個陽光和煦的午後,我大著膽子請見康熙帝。我知道我長得像敏妃,康熙曾經最喜愛的一個妃子。不知道她去了那麼多年,是否在他的心中還占有一席之地!我決定試試自己的運氣,我站在殿外等著太監通報,心中準備著自己的說辭。不一會兒,太監出來了,麵無表情地看著我說:“萬歲爺叫姑娘進去呢。”我如蒙大赦般地踮起腳尖進到裏麵。室外的陽光明媚刺眼,我一時適應不了屋內的光線。過了一瞬,我才看清康熙帝坐在西暖閣裏的炕上,盤腿而坐,手捧著一盞茶,一邊用蓋碗撥著茶葉浮沫,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忙緊走幾步跪到炕前給他請安。他沉默了一會,方開口問道:“你見朕有什麼事?”我忙腆著臉笑回道:“回萬歲爺的話,奴婢這些日子跟師傅學醫已大有長進,連師傅都誇過我呢。萬歲爺日理萬機,殫精竭慮,很需要鬆泛一下身子,奴婢自認推拿按摩還是比較拿手的,不如就讓奴婢來給萬歲爺試上一試。”他聽後忽然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回過氣來才說道:“沒想到還有人自個兒誇自己大有長進的。你這丫頭倒是個鬼精靈。朕這幾天確實乏得很,強撐著理事。太監們也給按過,很是受用。不知你這丫頭的手法如何,朕倒想試上一試。”我喜上眉梢,忙跑過去給他按起來,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笑話,過了一會,他忽地說道:“你這丫頭今天又是給朕按摩又是講笑話的,怕是有什麼意圖吧?”我心裏“咯噔”一下,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他看穿了,不過到省去很多麻煩,不必再絞盡腦汁地繞彎子了。我忙陪笑著回道:“奴婢的這點小心思還是瞞不過萬歲爺的慧眼的。奴婢想著萬歲爺要去南巡,路上有個人能隨時給您按摩、說笑話豈不很好?這不,奴婢就厚著臉皮跑來自薦了。”說完我嘿嘿地幹笑了一聲,心裏如同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他聽後又笑了:“就知道你這丫頭無事不登三寶殿,原來想著出去啊。這個嘛……”他忽然頓住不說了,我急得拉長了耳朵,心裏猶如小兔亂撞,生怕他不同意。他看我急成那樣,狡黠地一笑,繼續說著:“倒也好說。你師傅反正是要跟著的,你就隨著吧。出門人少,你就做朕的侍女吧。”我聽後不禁長出了口氣,剛才的心已提到嗓子眼了,現在總算下來了,忙跪地謝恩。正欲辭了出來,他又神秘兮兮地說道:“這次十三阿哥也要去啊。”我的心跳又加速了,這麼巧啊,沒想到我們又會碰到了,不過我不指望能和他再有什麼故事,在康熙帝麵前還是坦誠的好。想清了這層,我肅容回道:“回萬歲爺的話,奴婢定當謹記本分,全心全意地服侍萬歲爺!”他點點頭:“如此甚好。”我方辭了出來,輕輕地退出去。一路上,我幾乎是蹦著回去的。用“歡呼雀躍”來形容我此刻的心情一點都不為過。回到住處後,我打點好幾件衣服和常用的物品,靜等出發的命令。正月二十二日的早上,北京的風如刀子般地刮著,午門前旌旗獵獵,隨駕的隊伍整齊地候著。康熙帝的儀仗有序地緩緩從午門中走出,一色的明黃禦用物件長蛇般迎風飄揚。我從沒見過如此壯觀的場麵,坐在後頭的馬車裏激動地心兒“砰砰”亂撞。廣場上跪滿了人,那麼大的場麵,靜得連針掉地上都聽不見,可見皇帝的威儀至高無上。隻聽前頭導引的太監靜鞭一甩,黃鍾大呂齊聲奏樂,立時響起了悅耳雄渾的樂曲,一幅鮮活的帝王出行圖就展示在麵前。康熙帝的車架一過,南巡的隊伍跟著出發了。我心裏澎湃起伏,沒想到我還能跟著皇帝下江南見識一番,命還真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