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鸝兒看著剛從她裙子上撕下來的布,瞪大眼,再瞪大眼。沙老公朝她俯下身子,須發中一雙眼睛筆直森然:“我再問一遍,你是什麼人?”

“我……我我我……”黃鸝兒的骨頭快要被他踩斷,她象隻離水瀕死的魚一樣張大嘴,發出短促的音節,沙老公拿開腿,彎腰揪起鸝兒。

鸝兒來的時候,唯恐那半邊碧璽留在人事不省的殷律身邊不安全,見碧璽不算大,便用塊布包起來紮在腰間。原本天冷穿的厚重,雖然鼓鼓囊囊的,倒還不怎麼顯眼。不料沙老公一把正抓在她腰腹間,硬物硌手,立時反應過來,扯下布包,他用力一撕,啞然無聲。

碧光盈盈,綠光中沙老公的臉象是鬼魅,他撫著碧璽被利劍劈斷處鋒利的切口,眼睛慢慢地移向黃鸝兒。亂發裏,那雙眼睛凜凜然,似悲膺難紓,又似千尋百徊後陡然遭逢的狂喜。歲月腐蝕,寂寞不堪,被壓伏著匍匐在地,泥淖沒頂之前,透出最後一絲希翼的微光。

“你……你……”

沙老公一手托璽,一手探上黃鸝兒的臉頰,在她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上一遍一遍輕撫。還是那麼酸不酸臭不臭的味道,黃鸝兒卻沒有了感覺,她瞪著沙老公抖顫的胡須,他粗礪的手指下,生出種熟練的溫軟。

“真的……是你……”

什麼?是我?

黃鸝兒的心往下沉,又有了白天的時候在離宮裏的感覺,總想想□□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

好一會兒沙老公才恢複常態,咳了兩聲,尖細著聲音問道:“這東西,你從哪兒得來的?”

他也認識碧璽?黃鸝兒眨眨眼:“這是……這是我家祖傳的寶物……”

“嗬嗬,祖傳的!”沙老公轉動掌上的碧璽,“姑娘,你剛才不是說,有人病了?”

“是啊是啊!”鸝兒想起了來找沙老公的初衷,急切道:“是跟我同行的兄長,求老公大發慈悲救救他!”

沙老公點點頭:“要我救他也不難,隻要你老老實實回答我幾句話。”

“老公請說。”

他沉吟一會兒:“你是從哪兒來的?”

“豳州。”

“豳州?家中還有什麼人?”

鸝兒低下頭:“父母兄長,不久前都亡故了。”

“姓什麼?你姓什麼?”他聲音提高。

“黃。”

“黃?”他猶疑地念著這個字,“他們都叫什麼名字?”

“先父黃玉,先母趙氏,兄長黃鷹兒。”

“你呢?”

“我,我叫黃鸝兒。”

許久的沉默。

爾後沙老公把碧璽收進自己袍袖裏,帶頭向外走去:“走,瞧瞧你的那位兄長去。”

客棧老板還在外頭候著,兩隻手插在袖子裏,頭伸老長往裏看,剛才裏頭一陣大呼小叫他也聽見了,沒敢進去,突然又看見沙老公領著小丫頭出來,他哈哈腰在前頭領路,不住口地稱讚沙老公的菩薩心腸。

客棧裏,殷律還是一動不動地躺著,除了呼吸,其餘跟死人一樣。沙老公坐在夥計山子搬來的凳子上,伸出手搭住殷律的手腕聽脈。黃鸝兒緊張地坐在床邊,看著殷律蒼白的臉孔。

“出去!”沙老公撤回手,突兀地說一句,除了他,屋裏能喘氣的三個人都喔一聲往外走,沙老公又對著黃鸝兒說道:“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