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角牆根裏摘朵小草花,一片一片地摘下花瓣來,每摘一片心裏默念一遍:“他來,不來,來,不來,來……”
啞婆婆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黃鸝兒慌張地丟下手裏花,遮掩地跳起來傻笑:“婆婆,咱們今天吃什麼?”
院子裏一棵粗高槐樹,結滿串串白色花朵,黃鸝兒心中一動,笑道:“要不然,咱們蒸槐花吃?”
啞婆婆笑著點頭,指指幾枝低垂的槐枝,又皺著臉搖搖頭,黃鸝兒知道婆婆嫌下頭的花開得太老,已經沒有了香氣。她嘿嘿一笑,把兩隻袖子卷起來:“這點小事難不倒我,看我的!”
槐樹倚牆而栽,黃鸝兒從屋裏拖出飯桌來,上頭又墊個板凳,腳下踩著,手裏抓著粗枝,三兩下攀上小院牆頭,騎坐著朝啞婆婆開心地笑:“婆婆,拿個籃子來,這兒的花開得正好,要多少有多少!”
長長的頭發結成一隻粗黑的瓣子搭在肩頭,成天在小院子裏焐得皮膚雪白,更顯得一雙大眼睛綠得晶瑩剔透,黃鸝兒拉過最近的樹枝,輕巧地摘槐花,一串串堆在竹籃子裏,又香又白。
“一窗殘月夢未成,羅帷輕寒簫笛哽。玉屏愁掩不堪整,年華縱目憑誰問。”嘴裏依依呀呀唱著不知哪兒聽來的戲詞,荒腔走板,搖頭晃腦自得其樂。
錯眼瞥到院外不遠處樹底下看著自己的男子,黃鸝兒一驚之下差點從牆上摔下去,臉上騰地紅了,抓頭牆頭急切地就要下去,殷律笑著走過去:“膽子還是這麼大!”
一籃子槐花已經打翻,黃鸝兒局促地不知該笑還是該哭,因為是騎坐著,院牆外頭的殷律清楚明白地看見她露出裙外的一截小腿。
殷律覺得有點堵得慌,他朝黃鸝兒伸出手:“跳下來,我接著你。”
黃鸝兒窘得恨不得當場就死,盼了他這麼久,沒想到卻被他看到自己這麼無賴頑皮的一麵。窘歸窘,總不能一直騎在牆上,她咬著牙紅著臉閉著眼,往他的懷抱裏栽去。
收拾好東西拜別啞婆婆,黃鸝兒跟著殷律剛要出門,殷律突然虎著臉攔住她:“我說的話全都忘幹淨了?”
“什,什麼話?”黃鸝兒抓抓頭。
“臨走的時候在馬車裏,我跟你說了什麼?”
黃鸝兒張大嘴:“喔,那個,殷公子說除非帶著一件隻有我們倆才知道的信物,不然我不能跟任何人離開。”
“那現在呢?”
“可你又不是任何人!”黃鸝兒低聲嚷。
殷律眉梢一挑:“那我……是什麼人?”
黃鸝兒好不容易恢複的臉上又泛起潮紅:“你……你是殷公子呀!”
殷律屈起手指在她腦門上輕彈:“笨丫頭,這是給你的教訓。我說了要見信物才能離開,否則即使是我來接你也不能走,記住了?”
黃鸝兒揉著頭,連嗯幾聲。殷律轉身又經離開,走出幾步黃鸝兒並沒有跟上,他回頭朝她笑:“怎麼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