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1 / 2)

來人又使一把力,看黃鸝兒倔強地不肯回頭,他忍不住氣向膽邊生,踏前兩步,雙手握住弓弦欲絞。黃鸝兒這一下痛得差點喊出來,身子隨著弓弦的去勢向一邊側倒,來人冷笑:“看你還要不要命!”

性命攸關的時候,黃鸝兒鬆開握住哥哥的手,急著去抓要取她性命的弓弦,慌亂中,卻看見已經氣絕在地的黃鷹兒猛地睜開雙眼。她又是痛又是喜,嗓子被壓住說不出話來,隻能看著黃鷹兒象一隻夜色裏的疾鷹般縱身撲起,身形展動之際拔出了插在咽喉上的箭尖,筆直指在來人眼前。

“哥哥!”黃鸝兒喜從天降,從地下爬起來顧不得擦拭脖子上流出的血,黃鷹兒卻沉聲道:“別停留,快向西先走,我馬上來追你!”

“我們一起走!”黃鸝兒看看雙眼精光暴漲看著她和哥哥的來人,咽口唾沫,“我不離開你!”

“你留在這兒隻會拖累我!”黃鷹兒聲音裏有了怒意,他剛才自刺咽喉,說話的聲音很沙啞,黃鸝兒聽了心裏難過,卻也知道哥哥說的是實情,她點點頭,難舍難離地哼嘰兩聲,拎著裙子向密林裏就跑去。

黃鷹兒無暇回顧,聽著妹妹的腳步聲越走越遠,眼前有一刻模糊不明,漸起的風聲裏,來人嘴角慢慢笑彎:“你以為這樣她就能逃脫嗎?”

黃鷹兒最後一句話橫亙在嗓子眼,可是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把它說出來,他怒視來人,天色越來越黑,爛銀箭尖上的光芒也在消隱,他所有的力氣隻夠支撐著抬起一隻右臂,好讓妹妹能逃得更遠些。

他想對妹妹說,你個傻丫頭,連東南西北也分辨不明,你跑的那個方向,明明是北……

黃鸝兒隻記得哥哥說要往西,在林子裏跑一會兒就糊塗了,四麵八方看起來都一模一樣,誰知道哪裏是西?她站定,劇烈地喘息著,左右看看,不敢停留地繼續用足朝前狂奔。

林子越來越密,樹椏越來越低,草叢也越來越茂盛,也不知跑了多遠多久。她不得不明常停下來撥開樹枝草葉,頭發早已經刮亂,裙子也被劃破,心髒跳動的聲音就在耳邊鼓動,撞擊著她已經所剩無幾的力氣。

這個臭哥哥,怎麼還不追上來?

她站住,借著依稀的光亮,眼前地下橫著的一棵枯枝似曾相識,剛才……好象也路過過。不會的不會的,黃鸝兒擦擦汗,走近兩步,頹然地啊了一聲,枯枝上掛著一小片碎布,正是從她裙子上劃落的。

哥哥啊!她心裏不停喊著,回頭看,哪裏有人跡?哥哥他……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轉身就往回走,可哪裏是回頭的方向?一樣猙獰的樹木,一樣竊笑的風。

腳下一個趔趄,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摔倒在地,兩隻膝蓋猛地敲擊在地下,甚至發出當當的聲響,好象並不是摔在泥地上。黃鸝兒揉著腿齜牙咧嘴好半天,發覺自己坐的地方有點不大對勁,手往下蹭蹭,又硬又冷,分明是塊光滑的石頭。無意間撥開浮在表麵上的土葉,好象摸到幾個字。

是不是哥哥留下來指路的?黃鸝兒心中一動,用力拂淨掩蓋在石頭上的浮土,趴在地下細細地辨認。

好幾個字刻成一豎排,可她一個也不認識。約摸是學堂裏先生說過的什麼篆書,蚯蚓似的,肯定不會是哥哥所刻,他認得的字,隻怕比她還要少。一塊古舊斷碑而已,黃鸝兒失望地歎口氣,站起來準備繼續回去找哥哥。目光卻被斷碑頂上的紋飾所吸引,她再度蹲下身子,沿著細細的刀痕慢慢摸索。

兩隻詭異的神獸頭尾相接圍成一個圈,圈中是顆吐著火焰的神珠。

這圖案,和邲州離宮發現半塊傳國碧璽那間宮殿地下的圖案一模一樣。

黃鸝兒象被人拿針刺了一下,向後縮回去。

她的傷口很難愈合,跑了這麼久,脖子上還在慢慢地往外滲血,一行碧血和著汗水,在她動作之間落了下來,不偏不倚落在神珠之上。

斷碑象個久居沙漠快要渴死的旅人突然發現一眼泉水,貪婪地抖動一下,碧血倏一聲滲進碑體裏不見蹤影。黃鸝兒被碑身的震動嚇到,忙不迭爬到一邊去,看著這塊三尺來長的斷碑又抖動一下,神珠上隱隱發出青碧色的光。光線不強,細細的一道,沿著神珠上每道光焰遊走一遍,然後流進兩隻神獸的身體裏,最細微的刻痕上都浮出青碧光華,從頭至尾,又從尾回頭,反反複複幾次,兩頭神獸好象從石頭上凸顯出來,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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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鸝兒呆呆看著,不提防身下土石變虛,象是陷進了羨陵外的泥沼中一般,整個人猛地向下墜去,情急之間手腳亂舞想抓住什麼東西,卻還是徒勞無功,眼看著黑夜密林裏張開一張血盆大口,把她吞噬進去。

二皇子殷律和攝政王殷頊正在帳中議事,就聽得動靜不對,腳底下平坦的土地先是微微跳動,漸漸象潮水一樣起伏,沸騰一般翻動許久才平靜。桌上的油燈已經被顛翻,燈焰順著潑灑在桌上的燈油迅速彌漫開,虧得殷律眼疾手快拿起椅子上的座墊用力撲打才沒有釀成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