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1 / 2)

萬壽節早晨,皇上攜著黃昭儀從懸雲山姍姍回宮。有好事的宮人競相傳說黃昭儀睡了一路,到地方還沒醒,是皇上親手把她抱回昭陽宮龍陂閣的。

一係列慶祝活動自不必細說,重頭戲在晚上,盛大的歌舞宴會之前,新封的燕嬪和戴嬪已經被送進宮中。衛國皇宮規模宏大,前朝是皇上聽朝理政的地方,後宮有數百間宮室,中軸線是分別是首陽宮、景陽宮、輔陽宮。三大宮殿間隔開東西兩側宮殿,三位皇子原本居住的昭陽、肅陽、聿陽三座宮殿位於西宮邊緣。皇上已經搬到了首陽宮,黃昭儀卻死活不肯離開昭陽宮龍陂閣。一有宮人宦官前去勸說她就板起臉來不理,殷釋聽說了也不以為意,一笑置之:“隨她,愛呆在哪兒就呆在哪兒。”

回到龍陂閣重新梳了頭發,按品級換過了衣服,黃鸝兒左磨磨右蹭蹭,直到首陽宮人奉了皇上口諭來接,這才無可奈何地上了禦輦前往首陽宮大殿。

宴席上自然會見到他……

明明不想再見到他,一輩子都不想,永遠不想!

一看到他,就想起雄雄烈火,就想起……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微笑地看著她時,忍不住漫溢出心懷的欣喜……

原本很遠的道路傾刻就走完,首陽宮就在眼前。黃鸝兒隻不過是五品昭儀,新封的二嬪都是四品品級。黃鸝兒不懂這個也不計較這個,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地由宮人攙扶下禦輦,踏上首陽宮前的階梯。

殷釋穿著明黃朝服,頭戴玉冠,站在座後更顯得豐神俊逸。站在首陽宮大殿這一端遙望他,黃鸝兒心裏突地一跳,忙微垂下頭,裝出嬌羞的樣子緩緩走過去。

有一道視線化成利刃,一刀一刀都割在她邁出的步伐上。黃鸝兒幾乎是咬著牙走完這幾十步的路程。行過禮,殷釋把手遞給她,扶著她繞過禦案,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

手已經冰涼,黃鸝兒的一雙眼睛根本不敢往左邊瞟一點兒,偏偏群臣離座彙集在大殿中央,要給皇上行叩拜大禮。殷律一馬當先站在第一排,恭恭敬敬地跪落在金磚地上,向著皇上三叩九拜,山呼萬歲。

他瘦了!

仍是穿著石青色團龍朝服,還在肅陽宮的時候,她不止一次看到他穿這件衣服。那是她最傾慕的顏色,穿在他身上,比百花盛開還要燦爛奪目。

匆匆一眼,黃鸝兒迅速低下頭,絞著腰帶上懸掛的玉佩,指尖輕顫。

他也看到她了吧,他也許,還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黃鸝兒苦笑,放心二皇子,終有一天,我會讓你明白一切的!

所幸歌舞很快開始。除了各地獻上的精美歌舞,還有周圍幾個鄰國表達的心意,爭奇鬥妍的節目吸引了首陽宮中幾乎所有的人。殷釋很快喝到醉意薰然,仍興致勃勃觀賞著。黃鸝兒坐在眾目睽睽之下,又要裝模作樣,幾乎憋出內傷。

鬧騰鬧騰地已經到深夜,萬壽宴好不容易收場。黃昭儀自回西邊昭陽宮去,皇上欽點燕嬪侍寢,早有人過去知會收拾,隻等皇上一來便關燈上床。

回去走到半路,黃鸝兒喊住禦輦,跳下來,也不用人扶,沿著清靜的青石路慢慢走。這樣的夜晚太美,酒意在腦子裏蒸騰,她象是踩在棉花堆上,傻笑著,東倒西歪地走,嘴裏哼著小調:“一窗殘月夢未成,羅帷輕寒簫笛哽。玉屏愁掩不堪整,年華縱目憑誰問。”這幾句她總是唱來唱去,依稀記得是首很長的曲子,可別的都忘了,就剩這四句還記得清楚。

二皇子三皇子已經搬出宮了,偌大西宮裏隻住著黃鸝兒一位主子,這樣也好,安靜!黃鸝兒走走停停唱唱,自得其樂。跟著的宮人沒人上前勸阻,人家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連皇上都經常被她衝得翻跟頭,做奴婢的又怎麼敢捋她的虎須。

路越來越熟悉。前麵不遠就是肅陽宮。黃鸝兒站在路分岔的地方,想了半天,舉步向他住過的地方走去。往事是瓊杯裏盛滿的玉液,怎麼飲都飲不盡。那一隻月河裏的荷花燈,到底是漂到了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