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在這種沉鬱的氣氛中到來了。今年的春節過得格外繁亂,後宮的事且不說它,這一場席卷衛國整個北方疆域的暴雪所引起的冰凍災害也大大削弱了春節的喜氣,殷釋登基之後曆經戰爭、災害,皇位坐得十分不平順,一切他都咬牙堅持了下來,這回麵對災難,他更是凡事親曆親為,以天子之尊駕臨雪災最嚴重的燕州巡視賑災工作。(^=^~~寫到這裏覺得殷老大好象溫寶寶哦!嘎嘎!)
從黑衣人口中得知的事情給了黃鸝兒莫大的衝擊,如此這般把所有的事情牽連到一起想想,豁然開朗,原來一切死亡犧牲背叛都隻是為了所謂的碧血神力。
殷律他,也是這樣的嗎?
她從那場火災中的逃脫,與他的相遇,同甘共苦的路程,難道都不是上天的垂憐,難道都隻是一場事先安排好的陰謀?如果前任萇弘聖女跟殷瓚生下的是他,那麼,身為周朝末代公主的自己,跟他豈不是同母異父的兄妹?這一切……讓人怎麼敢想象!
從奶娘手裏接過鶯鶯,黃鸝兒抱著沉睡的女兒在龍陂閣的長廊裏一步一步慢慢踱。有了你,鶯鶯,娘親還求些什麼?隻求你完滿平順的一生。
皇上不在宮中,黃鸝兒也一步不出昭陽宮的門,黑衣人隔天就過來診視小公主,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暫把公主的病情壓製住,除了額間那道細細的碧色血線,看不出什麼其他的異樣。黃鸝兒再怎麼焦急,也知道災情與鶯鶯相比孰輕孰重,隻是不知道遠赴災區的殷釋現在可好。
發生了太多事,她差點都忘了不久又到元宵。前年的元宵節遇見了殷律,去年的元宵節與殷釋共度,今年這兩個人卻都不在她身邊。
因為有災情,宮中停止宴樂,元宵之夜三位妃嬪齊聚皇後的景陽宮,略微坐一坐就回各自的宮室。可是這樣的夜裏,黃鸝兒滿腹心事,想著鶯鶯已經睡著,便攜著兩名宮人離開回宮的路,也不辨方向,在安靜的西宮裏隨便走走。
先帝殷瓚建造這座皇宮的時候胸懷遠誌,希望建立一個繁盛無比的王國。鱗次櫛比的華美宮室裏曾經充斥著先帝無以計數的美豔妃嬪,現在大多數卻都空置,枉費了雕梁畫棟錦屏玉欄。偌大的西宮,隻有她這麼一個主子,又遠住在宮苑邊緣的昭陽宮。
眼前一道旖旎的宮牆,和東宮裏燕嬪住的那間宮室的風格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極富南方建築的韻味,典雅含蓄,柔軟美麗。低低的花牆裏探出一排修竹,夜風吹拂下,寒瑟瑟地晃動著,似擋非擋地露出其後宮室的飛簷。
見儀貴妃娘娘頗有興致地駐足觀望,跟著的宮女連忙笑著稟道:“娘娘,這是禮陽宮,以前是瀾貴太妃的住處。”
“瀾貴太妃?”
“便是永安王爺的母妃。”
原來是殷祈母妃的住處。跟殷律剛進京,還住在肅陽宮裏的時候就聽說過這位先帝爺最寵愛的貴妃,豔冠後宮不說,父親還是跟隨先帝爺征戰多年立下戰功無數的大將。當年先帝對瀾貴妃的寵愛,從皇宮裏的宮女口中說出來,象是一則則傳奇故事。
現在的自己,是不是也象以前的瀾貴妃一樣倍受寵愛?日後有人提起這個夷儀國來的,長著一雙綠眼睛的儀貴妃娘娘,會不會也用如此豔羨的口氣?
“皇上登基以後,瀾太貴妃娘娘遷出宮外,現住在永安王府。娘娘,要不要進去坐一會兒?奴婢去看看,這裏應該還有上夜的宮人。”宮女低聲稟著,黃鸝兒點點頭,又搖搖頭:“不必了,隨便走一走就好。”
沿著花牆往西走,不多遠到了禮陽宮正門,紅色宮門緊閉著,給夜色平添幾分壓抑的愁緒。黃鸝兒怔怔地看一會兒,剛想走,貼身護衛她的兩名宮女一人扶住儀貴妃一隻胳臂,縱起身來幾個跳躍,連拉帶掇地把她牽遠處,躲進一叢茂密的古柏樹蔭。
原來自從殷律叛國事發後,殷釋在黃鸝兒身邊的宮人中安插了許多武功頗高的侍衛保護,再加上幾次三番遇刺遭襲,這些侍衛們的警惕性都極高,絲毫不敢放鬆。今夜在僻靜的西宮裏,遠遠聽見匆亂腳步聲,怎麼能不緊張。
燈籠早在第一時間被吹熄,黃鸝兒被兩名宮女夾在當中,說實話很害怕,可更擔心昭陽宮龍陂閣裏的女兒,心裏後悔莫名,不該這個時候還在宮裏閑晃,早該回到女兒身邊。
不多時,甬道盡頭走來兩個身影,都裹在披風裏頭戴兜帽,急急地走來停在禮陽宮宮門前,身材較高的那個身影回過頭來四處打量一番,往宮門上推去,厚重的宮門一聲不響地開了條窄縫,恰容一人通過。個短的身影也回頭張望一下,走進宮裏。
隔得遠,護衛黃鸝兒的宮女隻能從身形和她們來時的步伐看出進入禮陽宮的這兩個人並不會武功,可黃鸝兒卻吃驚地差一點叫出聲來。她的眼睛,讓她看清了那張兜帽下的臉,神神秘秘進入禮陽宮的,竟然是皇後陳氏。
她到這裏來做什麼?
黃鸝兒緊張地盯著禮陽宮大門,眼睛眨也不敢眨。好半天,不見有人再進去,也不見陳氏出來。
莫不是……
黃鸝兒猛地想起自己在幻覺裏看到的,站在礫郡城牆上的沙老公。他以碧璽之力襄助金國,這件事,跟遠嫁來衛國的陳氏,會不會有什麼關聯?還是……這座禮陽宮裏,另有什麼秘密?有心想立刻喊人進去探視,可是陳氏平素待人極為和善,鶯鶯未出生前她便親自上懸雲山為之祈福,說起來,自己多多少少也欠了她一點人情,現在若是聲張起來,彼此臉麵上都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