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情侶篇(3)(2 / 3)

“這回他們自己帶來了牛奶,”薩尼高興地對我說,“這些當兵的真好!”

“尤其是那個上尉。”

我說。

“是啊,你可知道,他去過很多地方呢。”

第三天晚上,空瓶子變成了8個,我正要著手“整頓秩序”,上尉進來了,他問:“今晚你們全家願去營房看電影嗎?”

對於一個表示了如此友好態度的人,馬上請他出去,恐怕不容易做到,況且,薩尼已經忙著給孩子們洗手準備要走了。

應當承認,那天晚上過得不壞。

兩天後,上尉帶了幾個士兵,扛著電影機,為我們這塊地方的所有居民放了一場電影。又過了幾天,他帶來一名蘇格蘭軍團士兵,身著傳統的蘇格蘭工兵短裙,佩帶各種飾物,吹著喇叭在街上走了幾趟,為莫茜太太、鮑勒先生和其他十幾個人開心。總之,上尉似乎也成了這個俱樂部的一名成員。

上尉和他的士兵不管事大事小,動不動就跑來:借支筆啊,借盤磁帶啊,還磁帶啊,要點針頭線腦啊等等。他們還給草坪刈草,拉出莫茜太太的狗訓練,修剪紫丁香花叢。

“你沒感到,我們現在隻剩下多麼可憐的一點私有時間了?”一天晚上我問薩尼,“這是你的問題——你使他們感受到過分的歡迎!”

“可他們多孤獨啊!”她說。

一個月後,我因公外出幾天,回來簡直認不出家了,整棟房子的後廊擴展出去,加上了頂。

薩尼張開雙臂撲入我的懷中,興高采烈地說:“是那些當兵的弄來了膠合板,為我們蓋了遊戲室!”

“這到底是誰的家,為什麼不和我商量?即便你認為我負擔不起——為什麼非要把我的困境張揚出去?”我怒不可遏地責備道。

這天晚上,我飯也沒吃就出了家門,竭力想使自己平靜下來。

回來時屋裏空無一人,像是一個隱居地——我從未見過如此淒涼的場麵。一張紙條上寫著:孩子在莫茜太太處。薩尼去了哪兒,毫無蹤跡。

我繞著房子走了一圈,想從那些搬離了原地,混亂一片的東西裏找點安慰,可無濟於事。“她大概又去營房了,”我暗自思忖,“周末有舞會,”於是我直奔營房禮堂而去。

她果真在這兒,在跳舞。我在牆角處的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

上尉一定一直在等我,他馬上走過來說:“我一直等著你。”

他掏出一支煙,盯著它看了很長時間,說:“看來你很痛苦,非常抱歉,我沒意識到是我們使你受到越來越大的刺激。”

“我來接老婆回家!”我吼道。

“聽著!”上尉大喝一聲,“你是我見過的最大蠢材!你不喜歡那個遊戲室,這我很遺憾。你可知道,我的士兵為了那些膠合板,曾到處奔走;為了蓋房子,4個人放棄了探親假。薩尼一心想讓你吃一驚,而我們,隻要能使她高興,什麼都幹。你是不是認為在我們這些下流的腦袋瓜中,還有什麼其他念頭?”

我啞口無言。

“看看這些人,”他說,“他們曾走遍全世界,見識過世上所有卑鄙、醜惡的勾當,為以其區區之力鏟除那些無恥人們所製造的肮髒和混亂,他們有的人已耗淨半生,一群多麼好的小夥子們!忽然有一天,他們遇上了一個心裏沒有一點私心的人。

他們喜歡去你家,逗留、徘徊,這有什麼奇怪的?”

“給我們一個這樣的世界,它到處充滿像你妻子一樣的人,你們就可以把所有這些該死的營房統統犁為平地,種上莊稼!你是擁有她的那個男人,你卻在無端地為此自尋煩惱!我知道,我們這樣分享她的歡樂是很粗暴的,可是,正如你不可能把一束陽光完全據為己有一樣,你也不可能把這樣的一個女人完全據為己有。”

我的怒火不知到哪兒去了,隻是呆呆地望著舞池中的薩尼,後來,起身向門口走去。

上尉道:“別為她耽心。我會送她回去的,無論怎樣,今晚她在這兒是再也不會感到高興了。”

就這樣,我回家了,獨自一人繞著房子轉起來。望著滿地的木板、石塊、塑料盤子,心想:這亂七八糟的東西或許是她全身心地投入到生活裏去的證據——使生活那樣充實、美好,充滿情趣,她怎麼會有時間操心把它們歸置到合適的地方去?午夜,薩尼由上尉送回來了。正如我所預料的,她表情抑鬱,很不高興。我下決心鼓足了勇氣,握著她的手,請求她的諒解。霎時,我看到了她眼中閃爍著欣喜的淚花。